“我跟你说....”
两人的交谈声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特意压低了声音,因为这附近还有邻居,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还不要让别人知道得好。
虽然声音已经很小了,但是,依然被原本不应该听到的人听到了,比如说----躲在墙角另一侧的卡琳婭。
卡琳婭在胖子出去后,心里总是莫名的不安,想起那两个猎户看她时怪异的眼神,想起胖子要收留她时的兴奋,想起鲁道村村长那张阴沉的表情,她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这是以前莫里卡叔叔被村长教训了一顿后告诉给卡琳婭的经验。
但她还是偷偷跟过去了。体态轻盈的卡琳婭走起来几乎没有声音,这让她的跟踪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她成功知道了,原来鲁道村村长和胖子契可夫是叔侄,原来这个村子的人都讨厌德克烈斯人,原来没有人是真心想收留自己的,原来自己只是被当成了一个玩物。
恐惧,无助,愤怒,无可奈何
卡琳婭的妈妈在三年前就病逝了,这三年卡琳婭接过了不少原本不应该由她承担的工作,她学会了生火,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整理屋子,学会了如何种蓝油菜,学会了照顾发烧的爸爸。
但是,卡琳婭没有学会如何面对坏人。以前的邻居们是那么和谐,以至于卡琳婭从出生至今都没有见过《万物析解》里面描述的“奸淫掳掠者”。
而现在,他们就在离卡琳婭只有十米远的地方争论着,所幸的是他们可能还要再争一会,这给了卡琳婭一点缓过来的时间。
冷静,卡琳婭这么对自己说到,卡琳婭有不少东西都不是大人们教给她的,而是她自己学会的,就像她模仿莫里卡叔叔一样把柴架起来,学会了生火一样。
如果是爸爸遇到了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卡琳婭想着,如果是爸爸,爸爸会用长弓把他们射成刺猬,让他们见识一下德克烈斯人的勇武!
然而卡琳婭既没有弓箭,也没有射杀人类的勇气,更没有足够使用武器的力量,她没有任何一点满足条件。
雏鹰在没有飞翔之前是需要在雄鹰的翅膀下被庇佑的。
这是卡琳婭在书上看到的。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的母亲早已病逝,她的父亲被火焰吞噬,她的邻居们也不知所踪,她甚至已经没有认识的人了,她该怎么办。
慢慢的,卡琳婭心里浮现了一个影子,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陌生人,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怪人,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那一瞬间,卡琳婭多么希望回到黑衣人的身边,不管他多么冷漠,不管他多么沉默,不管他多么高傲。
卡琳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的减轻脚步声,慢慢地沿着墙壁往另一边走去,她需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令她害怕的地方。
走到门口,卡琳婭努力回想了一下黑衣人是朝哪个方向走,但是不管她如何苦思冥想,都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她那时因为被黑衣人留在这鲁道村而大脑一片空白,到现在才察觉到,其实她并不愿意离开他。
卡琳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门口来回转悠,她现在非常害怕鲁道村村长和胖子契可夫谈完话之后转角回来,然而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
“小卡琳婭~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脚印。”
“回答正确!但是回答不完整噢~”体型消瘦的黄发男子捏了捏小卡琳婭的脸蛋,“这是一只成年黑尾貂的脚印,体长×××,高度××,现在它××××,我们就可以判断这个机灵鬼去哪里了.........”黄发男子洋洋得意的解释道,这时,一个高大的红发男人在后面踹了他一脚:“莫里卡,你又在和我女儿说什么!”
“没什么,教小卡琳婭认识脚印,话说你踹这么重干什么。”“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女儿总不可能也靠打猎吃饭吧!”“这可说不准,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你说对不对啊小卡琳婭~”“......”
......
卡琳婭第一次这么感谢莫里卡叔叔,她仔细看了看地面的脚印,稀薄的雪地上有着许多不明显而且杂乱的脚印,如果不认真地观察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是,细心的卡琳婭还是看出来了。
门口的脚印可以明显的看到一排印记繁多的脚印,正常人一想就能知道,这明显是是那两个猎户搬东西时留下的脚印,而在卡琳婭撤回的这一边,也有两排比较少的脚印,一排靠墙,应该是村长叔侄和卡琳婭走过所留下的,一排多一些,极有可能是鲁道村村长带黑衣人和卡琳婭来的时候留下的。
另一侧,有一行脚印显得很寂寥,因为它太不明显了,因为它可以看出来是一个人留下的,而且它通往的是那远处的荒无人烟的地方,而不是亮着灯火的房子。
卡琳婭基本上可以确认黑衣人的方向了,尽管她不能百分百保证这是绝对正确的方向,但是她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
她努力地奔跑着,尽管她的速度相比于大人们来说无异于蝴蝶与雄鹰之间的差距,但是终究是比黑衣人那慢悠悠的步伐快多了。
一个村民拎着酒瓶从家里摇头晃脑的走了出来,他现在要去找他的老朋友喝两杯,这一起喝酒吹牛是他们最大的爱好。“嗯?”村民突然看到了远处一团火焰从一处慢慢的窜到另一处,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哦,原来是一个红色头发的小孩。
红发?德克烈斯人?村民喝了口酒,想起了一会之前有个人说一位大人物带了个红头发的孩子来村子,那么就应该是这个小家伙了吧。村民也没有了拦下她的想法,拎着酒瓶转身就走,这酒要是冷了就不好喝了。
.......
“哈~哈~”
卡琳婭大口地喘着气,剧烈的跑动对她来说还是负荷太大了,她必须跑一段距离就停下来喘一会,但是她根本不敢停留太久,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自己逃走了,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追捕她,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永远找不到黑衣人。
这里已经进入小密林了,较厚的雪留下来较深的脚印,卡琳婭已经可以不依靠灯火就能看清楚地面的脚印了,同时的步伐也开始慢了起来,她好累,也好冷。
她已经走了一天了,原本以为可以在鲁道村休息一晚,谁知却在这里努力的追寻着黑衣人的足迹。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衣人在她体内留下的暖流,也慢慢消失了,她的身体甚至不会跑动而热起来,反而一直在缓慢的降低着。
她已经被绊倒了好几次了,没有那跟随左右的魔法灯,她很难看到潜伏着的枯枝残木,她手肘已经摔得紫青了,所幸的是这里并没有石头,不然可不只是这么简单了。
疼痛让卡琳婭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随即被她擦去,但是红红的眼眶依然暴露了她刚刚哭过的事实。哭,并不能让她跑的更快。
这是卡琳婭第二次逃亡了,然而不同的是,她不再是漫无目的的了,她有目标,她有希望。
有心人,天不负
或者说,是理所当然的,卡琳婭在翻过一个小雪丘后,终于看到了一个缓缓前进的身影。
“终于....”卡琳婭鼻子一酸,千言万语哏在喉咙也没有喊出来,此刻她的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她拖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努力地朝黑衣人走去,看似很短的距离,走起来却依然漫长。
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般,卡琳婭原本白净手已经被冻的煞白,火辣辣的肺部也已经麻木,每次呼吸都会感到困难,脚也像灌了铅一般,每次抬脚都变得困难,火红的头发亦乱做一团,没有丝毫的美感。
黑衣人依然旁若无人的前进着,似乎卡琳婭的出现与他没有关系,即使卡琳婭就在他后面几步之隔依然没有反应。
一抓!煞白的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斗篷的一角,“等...等一...下!”卡琳婭露出来劫后余生的笑容,一边努力的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放手。”
黑衣人的语气依然是那么淡然,以及斩钉截铁。
“不放!”卡琳婭努力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到,“请...请让我跟随你!”
黑衣人闻言,转过身,淡淡的看了卡琳婭一看。
卡琳婭第一次直视黑衣人的眼睛,那种,黑色的瞳孔,深深的吸引着卡琳婭的目光。如果说卡琳婭的眼睛像一颗绿宝石,那黑衣人的眼睛就像一个黑洞,像一个深渊。
黑衣人好似打量了一下卡琳婭,说道:“为什么想跟着我。”
“因为,因为大人是一位高贵的魔法师,我想做你的随从,请给我一个机会!”卡琳婭恳求道。
“随从。”黑衣人喃喃道,带有一丝怀疑的语气说:
“凭什么。”
凭什么?我凭什么跟着他,我凭什么做他的随从,我....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随从,绝不是一个魔法师所想要的。
“我什么都不会!”卡琳婭努力的大声说道,“但是我愿意学!”
“大人的命令,我一定会努力完成!”
“我没有家了,但是我知道,大人是个好人,是个很厉害的人,我跟着大人,我一定可以变得更厉害,我就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
....
黑衣人沉默良久,卡琳婭死死地咬着嘴唇,等待着大人的选择,四周静的吓人,唯一的声音就是卡琳婭自己的心跳声,此刻的心跳比奔跑时的心跳还更快,仿佛要蹦出嗓子眼一样...
她也在担心黑衣人的选择,她已经不知道如果黑衣人拒绝了她的话她又该何去何从,她只能越来越紧地抓着对方的衣角,生怕对方溜走一般。
恍然间,黑衣人好似叹了一口气一般。
“好。”黑衣人这么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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