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过后,天干净得几乎透明,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气味和一种清香的味道,像是六七月份西瓜裂开的清甜。可现在才四月份,雨过之后,太阳又火热了几分。一阵微风刮过,厨房屋顶上的炊烟便似断了腰一般,断开了,过一会儿又自然续上了。炊烟赶落了太阳,迎来了夜晚。
“快,火小点,这边都要糊了。”厨房的管事谭婶催着烧火的撤了几根柴,又把鼻子凑近了锅边闻了闻。上了年纪,做起饭来都有点费事。
厨房里的每个人都忙的满头大汗,红光满面的。大家都在为李大夫和苏姑娘的婚事筹备着。大锅里煮着开水,不停沸滚着,一会儿这个打一盆去杀鸡,又过一会儿有人打了一盆去杀鹅。砧板上悉悉索索的都是切菜的声音。
苏黎的大嫂岳白芙在厨房了帮了一下午的忙,此刻洗了洗手,站起来歇了一小会儿,便又匆匆回家,看看小姑子那里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的。刚进门就看见苏黎在和自己的儿子群儿在玩闹。
“姑姑,姑姑,我要吃糖。”一双胖嘟嘟的小手扯着身穿红色的嫁衣的苏黎。
“群儿乖,那桌上的糖给你吃一个好不好?”苏黎从果盘里给群儿拿了一块酥糖。然后冲群儿扮了一个鬼脸。
“明天就要出嫁了,也该有个大人的样子了,别像这样没大没小的。”苏黎母亲面色柔和却也带着三分威严。
“知道啦,娘,我就是陪群儿玩会儿。”
“群儿呀,刚吃了糖,可不能拿你的小脏手去抓姑姑的衣服,知道吗?”岳白芙,走过来抱起儿子。“看你姑姑穿上这嫁衣,多美。”
群儿只顾着吃糖,听见母亲说什么他都只是点点头。苏黎害羞地笑了笑,把嫁衣脱下挂起来。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明天就要出嫁了,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自从夫人病了以后,自己就不分昼夜在一旁伺候,多少个日夜没有饱睡过。平日里夫人对自己和青儿都是特别亲切,从不像主子吆喝下人那样颐指气使,亲近得颇有几分母亲的感觉。夫人病倒后,自己也跟着消瘦了几分,自己倒是不觉得,反而是回家后母亲和嫂子颇是怜惜。不过好在后来李大夫来了,只给夫人用了两天的药,夫人的病就有了气色。自己因此也能睡个安稳觉。能睡好吃好,自然这气色也跟着好起来。只是后来老爷来和父亲说李大夫要娶自己为妻,实在是让人吃惊不小。李大夫到了山庄后为夫人诊病也是尽心尽力,自己只和李大夫在熬药时见过几次,说了一会儿话,怎么人家就要娶自己了呢?这也太不同寻常了,不过自古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父母都同意了,李大夫人又温文儒雅,一表人才,还是个妙医圣手,夫人都说这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笑起来,忽而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在笑,顿时有觉得有几分羞恼。便低下头不看镜子。母亲和嫂子在一旁整清点妆奁,还好她们刚才没看见,要不然也要一起笑话自己了。苏黎起身和母亲一起去整理。
“行啦,你快去歇着吧,过了明天你就是别家的人了,今晚你还是我女儿,为娘的再为你操一次心,以后娘想为你做点什么,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苏黎看着母亲,听她这么说,鼻子突然有些泛酸,心里不好受。
“这会儿你可千万别哭,眼睛要是肿了,明天可就不好看了。万一姑爷明天掀开盖头一看,嫌你丑怎么办。”嫂子也在一旁打趣。
“别胡说,我们苏黎可是整个巨阙山庄里最好看的姑娘。”母亲笑着嗔怪了嫂子一句,看着苏黎颇为得意。
“是是是,娘,您生的女儿像您,一等一的好看。我们家群儿也跟着沾光,长大了一定是个翩翩少年郎。是吧,群儿?”
群儿虽然不知道母亲和奶奶在说什么,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山庄在一片晨光中便开始热闹起来。处处张灯结彩,所有的灯笼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
“你们两个别杵在那儿像棍子似的,去把所有的桌椅都擦擦干净,还有你去厨房看看谭婶那里忙得怎么样了。香秀啊,你带几个人去酒窖里,让他们把酒抬出来,然后装在壶里装好,小心着点啊。”明义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一件件事情。下人们一个个领着命都忙去了。
西边客房里,李乔穿戴完毕,一身红袍,金冠束发,意气风发。大家都纷纷向他道喜,栖元山庄的庄主送来了一对白玉雕刻的凤凰,两寸多长,栩栩如生。麦大夫和韩纯钧和明仁一起来道贺,送上了贺礼,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几个人闲聊几句后一起到了正厅,看人们一片忙碌,礼乐敲打,好不热闹。
到了吉时,韩铭和李乔的宗亲伯父上座,新人行礼,大家都在一旁看个热闹,连铸剑房里的师父们也来了不少,只留下几个要看着炉火的。
李乔和苏黎成亲后在巨阙山庄成亲后,又住了两个月,李乔便带着夫人离开了,一起去云游四海了。山庄婚礼过后又恢复往日的平静,宗灵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苏黎走后,夫人身边只得青儿一个人伺候,夫人和青儿都觉得有些不习惯。偶尔夫人还和青儿打趣:“苏丫头走了,还有个你在。你们两个丫头平时说话叽叽喳喳像个喜鹊是的,可别说还是这样倒有意思。要是当日嫁出去的是你,现在就剩我和苏丫头那就更要添几分沉闷了。”
“夫人您瞧,这苏姑娘虽然走了,这不还有我嘛,还有这鹦鹉飞儿,再练几天又是一个活脱脱的苏黎。”
“你呀”,夫人笑了笑说,“你一个人怕是多添了不少活,还是再来一个人帮帮你吧。”
“多谢夫人体恤,赵总管好像也有意让香秀过来一起伺候,之前派人来问过夫人,不知道夫人还有没有印象?”
“对,好像之前是这么说过,那你去和赵总管说吧,以后让香秀也过来吧。”
青儿应了一声,就又开始做起了绣工。
香秀这丫头办起事情来雷厉风行,极为泼辣,全然不像一介弱质女流。再加上性格也十分好,也深的夫人喜爱,和青儿相处得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