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黄,项尘在树杈上躺着,半宿没有睡着,如今他似乎明白了个道理,那就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成败。
而在这个时候,萧让府中,偏房当中坐着个女孩,双目无神,就隔着窗子盯着远处的星空。
身旁,有只小鹿依偎着女孩。
女孩扭过头,伸手在鹿背上**了两下,那小鹿似乎很享受,四蹄伸展,用脑袋在女孩怀里拱了拱。
“唉……冤家,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啊。”
那女孩盯着半空中轻喃出几句话,随后运起《谪仙经》手掌平摊,在半空中形成到冰柱,很美。
晶莹剔透的冰晶放着光芒,将烛光的光线分成数十道,洒落在屋里。
而这个时候,大将军萧让推门走了进来。
“苏苏姑娘。”抬眼看着那冰晶,失声笑了出来:“这冰晶着实很美,不过可惜,过不了多久就要湮灭了。”
苏苏没看萧让,只是低着头,在手里摆弄那冰晶。
自从项楚亡国,她败在赢旷的手下之后,就被赏赐给了这位将军,而萧让此人不是蛮横粗暴的蛮兵痞,反而有种儒家学子的风度。
“呃……苏苏姑娘近日可好?”
萧让感觉有些尴尬,不禁又开口发问,苏苏终于扭头在他脸上看了几眼,但却没有笑意。
开口道:“好与不好,总要看与什么时候相比较,若是与当年相比,自然不如,但如今不过是亡国之女,反倒也习惯了。”
大将萧让喜欢苏苏。
不过他的性格就证明他不可能真的去强行要求苏苏姑娘如何如何,只能想着用真心去感动她。
思考片刻,猛然想起句话:“苏苏姑娘…若是我为你反了铁秦,你会不会开心些?”
当真也是爱情迷人眼,苏苏姑娘着实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两声:“萧将军,你毕竟是铁秦上将,日子过的也算平稳,何苦呢。”
这苦笑在萧让耳朵里听着异常刺耳。
“无妨!我麾下还有兵马数万,若真反了,也难说有没有胜算,只盼着你能开心些罢了。”
而这个时候,就听着房顶传来声音。
“萧将军果然痴情呢。”轻描淡写一句话,可把萧让把冷汗都吓出来了,如果是别人还好,只要不是赢旷,都可以。
就听着猎猎的风声。
项尘落在门前,推门走进屋中坐了下来:“萧将军,久仰了。”
苏苏姑娘看着项尘的身影,没说话,只是觉得这个人,仿佛在哪里见过,但却想不清楚。
大将军萧让挪了几步,整挡在苏苏前面:“你是什么人?胆敢闯本将的府邸?”
声音压的很低,这是害怕引来其他的人。
项尘点了点头,伸手从背后将那柄八面楚剑拽出来放在桌上:“你认不认识这个?”
那剑出现的瞬间,苏苏姑娘整个人都愣住了,那是项尘的剑,难不成这个人是项尘派来接自己的?
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
笑话,项楚都被灭了,也没见项尘出来力挽狂澜,只怕是早已经被坑杀了。
萧让听说过八面楚剑的威名,盯着这把剑看了半晌,微微抬头:“你是项尘?”
“不,我是项楚!”
项尘已经改换了身份,至少这世间项尘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项尘的大徒弟,项楚。
苏苏姑娘抬眼看着项尘。
最近的消息他的确知道,这位自称是项尘徒弟的狂人,先杀了黑石城城主,又灭了天阳门的所有长老。
紧接着就是各地的项楚旧部暴动。
即便是连隐匿多年的花霸王臧信,都又出现,用自己的身体撼动了铁秦的城墙。
只是想不到,这个项楚竟然不是项尘,而真的是项尘的一个徒弟。
“项楚,拜见师娘!”
猛然朝苏苏姑娘施礼,登时苏苏姑娘就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
师娘?
难道说,那个冤家对徒弟说,自己是他的妻子吗?原来即便消失了这么多年,我也在他心里。
想着,笑了笑。
“小项楚,那你师父在哪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苏姑娘脸上有明显的笑容,那种笑意似乎能把寒冰温暖成水。
但项楚却低下了头。
“师父…师父已经仙逝了。”说到这里,登时苏苏姑娘觉得一阵眩晕,堪堪扶住床边。
瞬间无数往事涌上心头,转眼间苏苏姑娘竟仿佛苍老了几岁。
“红颜芳霏尽,英雄志气消。”
“万般繁华落,何处谈天骄。”
梦呓似的吟出四句诗,却叫萧让怔住了,虽然他是沙场大将,常年在铁与血当中厮斗,却仍无法抹去那股书卷气。
“……着实是好诗,深沉的紧啊。”
说着,项尘苦笑两声摇了摇头:“不过,师娘,师父他临终前给您留下了一句话,说一定要我亲口转达给你。”
苏苏姑娘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留什么话?徒留未亡人伤感,你且说吧。”
项尘点了点头:“师娘,他说如果还能有余生,只愿意在亭台楼阁上,陪你看夜空最后一秒的星斗,数那些未曾来过的繁华。”
说着,苏苏姑娘沉默了,仿佛是回到了那个夜晚。
大将军萧让沉默着。
心中万般的思绪,但更多的都是惆怅,他想的是,如果自己早些遇见苏苏,是否也能有机会陪她看夜空的星斗。
“你师父……葬在哪里?”
苏苏说着,眼角竟然流出了泪水。
项尘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其实…就被我葬在个小土山上,那个地方…不错。”
说着,苏苏急忙站了起来,从身后拽了个小包袱:“我跟你去,我要去看看你师父。”
萧让没说话。
他的心里竟然还有些庆幸,项尘已经死了,在苏苏姑娘面前,他就算是有机会了。
但重点是,项尘根本没死。
两个人结伴走了很远的地方,项尘突然扭头看着苏苏:“苏苏姑娘…你可还记得那夜的星斗?”
说着,苏苏姑娘突然沉默了。
“呵,是啊,只是没想到,那个小混蛋竟然还活着,而且,又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