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安记得当时屋子里那个认出了她身份的人对她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当她看见楚折梅还有随之而来的沈无方之后,她隐约猜测自己大概是被当成人质了,而有沈无方在的地方,应该是为了给某个人治病,以那位秀美却嗓音粗嘎的人的状态,能随意进出她的那间屋子,想来不会是个寻常的看守,尤其是听他说话时有气无力的样子,她猜测沈无方要治的人就是他。
她是和楚折梅一起在文宋的宅子里被人偷袭的,当时沈无方并不在场,她自醒来以后除了那个人以外并没有见到别人,那么沈无方应该就是被楚折梅带过来的,也许这里面为首的那个人以自己为交换条件,让他们就范,而他们担心自己的安慰,所以提出来要亲眼确认一番——
带他们过来的是一个女人,她没有见过楚风,所以也就没有办法确认那个女人是不是楚风,但是既然她已经出来了,那么这小南春内,她总要走上一走的。
纪可容是被郭二送到这儿的,吴二郎又是小南春的常客,吴二郎若是想在这些院落之内随处走走,应该也不会有人出来阻拦,那么容娘在这期间从未与吴二郎有过碰面……她想到这儿忽然觉得似乎遗漏了哪里,于是她停下脚步,打算先理一理思绪。
不远处传来交谈声,韶安一惊,她原本就是偷偷出来的,若是被人发现难免不会惹到麻烦,这里毕竟是小南春的地盘,但她走到的地方稍显空旷,四周只有观赏性的低矮花木,并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好在那些花木虽然低矮,但若是尽力藏身也还是能藏住,此刻也管不了太多,她一骨碌身滚进花木从中,趴在花木后面等着人过去。
“二郎来都来了,为什么见到奴家以后就急着要走?”
这一把嗓子异常的清嫩,韶安挑了挑眉,她隐约看到有光透过来,知道他们手中都提着灯,这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她在心里期盼着来人快些离开,却没想到他们大有在这里叙话的架势,着实是让她苦不堪言。
“你不是还在陪着客人?就这样晾着客人出来……不好吧。”这回说话的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韶安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心里隐隐有一个预感,她也许会听到什么秘密。
果然,先前那个女声极快的打断那位“二郎”的话,很有些不以为然的说:“瞧二郎这话说的,文郎在里面醉得跟什么似的,奴家就算一直都不会去,他也不会知道,奴家刚刚才从文郎那边得知了容娘的事情,一心替二郎着急,正想寻个机会安慰安慰二郎你,谁知道二郎看到奴家以后转头就走,若不是奴家出来的快,二郎就又要躲开奴家了吧?”她说到这儿话里话外都带着一层委屈,说到最后甚至还带了些哽咽。
韶安听见她刚刚开了个哭腔,另一人马上就出言制止了她,“你多心了,我不是想要躲你。”
“那你为什么要走?”
“我出来的已经够久的了,那边的人还在等着我回去。”
“那……奴家送你过去。”
“你快回去吧,若是文宋醒了看不到你就该生气了。”
那女子似乎还要说什么,灯光晃了一下,应该是那人将她扭了回去,“听话,快些回去吧,若是被风娘子看到了,又要扣你的缠头钱了。”
“风娘才不会……”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迈步往回走了。
没过多久另一人的脚步声渐远,韶安特地又多待了一会儿,确认四周再无他人,才艰难的爬起来,小心的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土,向两人离去的方向各看了一眼。
她在这两人的交谈中听到了文宋的名字,难道文宋后来一直都在小南春?那么这个二郎……应该就是吴家二郎了。
文宋和吴二郎同时出现在小南春,那么文宋宅子里的仆从还有选择了文宋的容娘呢?
“沈神医有几成胜算?”韩羽羽看着沈无方将银针排出来,问道。
沈无方拈起一根中等粗细的银针比量了比量,慢悠悠的答道:“不敢说十成,但至少也有三四成的胜算。”
“有劳了。”韩羽羽说完退开身子,将位置让出来。
趁着沈无方为陈完施针的空档,韩羽羽转头看向静静坐在一旁看不出情绪的楚折梅,她的目光在楚折梅身上流连,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韩娘子似乎有话要说?”楚折梅并没有看她,仍然目视前方,语气里没什么起伏。
“楚庄主与那位谢娘子是旧识么?”韩羽羽是见过韶安的,自然也就知道韶安的身份,当初师沅对她颇为爱重,她一度还有些嫉妒她,如今这位汝南王妃没有待在洛阳,而是孤身在外,还跟着楚折梅,想到最初楚折梅和沈无方的反应,她心里就有犯嘀咕,这两个人看起来可不像是汝南王府中的侍从,而且以她来到归宁县的日子,并没有听说汝南王妃在这里的消息,联想到前段时间卢家九郎溺死,又有传言说汝南王妃凭空失踪,虽然汝南王府对外声称王妃染病正在静养,但传言毕竟不是捕风捉影,这让她不得不信——至于这位汝南王妃是自愿跟着卢家九郎出来的,还是被卢九以非常手段带了出来,就只有活着的汝南王妃才能解惑,而看楚折梅和沈无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怎么?韩娘子很好奇?”
“也不是……”韩羽羽支起下颌,歪着头看向他,“只是觉得谢娘子有些眼熟,很像一位故人。”
“若是故人……”楚折梅偏过头看着她,“韩娘子就是这么对待故人的?
“只是像而已。”韩羽羽微微叹了口气,“奴家的故人一年比一年少,到如今,只盼着能与故人叙旧。”
“你这话不应该与我说。”
“楚庄主说得是。”韩羽羽笑了一声,“楚庄主大肆宣扬归宁城内有些东西,不知这样算不算是造谣呢?”
“难道没有吗?”楚折梅也笑了,“恐怕不仅有,还有不少吧?”
韩羽羽摆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抬手掩住口,大睁着眼睛,“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楚庄主的眼睛,折梅山庄消息灵通当真名不虚传。不过楚庄主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楚折梅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他问:“韩娘子指的是哪个故事?”
“西域客商睡前总是喜欢将两只靴子随意踢掉甩在地上,后来有位老翁上来请客商脱靴的时候动作轻一些,客商满口答应,有一天客商回来的有些晚,踢掉一只靴子以后猛然想起楼下老翁的叮嘱,于是在脱第二只靴子的时候非常小心的将靴子轻轻放在地上。客商才睡下不久,忽听有人敲门,是老翁在门外,见客商开了门,问他第二只靴子什么时候踢掉,他等客商将靴子全都踢掉再安心入睡。”韩羽羽说到这儿止了声,没再继续说。
“那么韩娘子指的第二只靴子,是谁?”楚折梅看了正在施针的沈无方一眼,“是施针过后剩下的那几成把握?”
韩羽羽摇了摇头,“沈神医的医术奴家还是信得过的,更何况沈神医的背后是锦堂,锦堂里的灵丹妙药千金难求,就如沈神医所言,哪怕一时半刻找不出医治之法,单用锦堂的药也能续上些时日。”
“那么韩娘子担心的是什么?”
“是陈郎那边的人。”韩羽羽忽然起身向着楚折梅行了一个拜礼,“奴家想请楚庄主再帮一个忙。”
“理由呢?”
“暗道。”韩羽羽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她定定看着楚折梅的眼睛,“我想……楚庄主会感兴趣的。”
“说说你想要我帮你们什么忙。”楚折梅瞥了一眼门外,“你们的人在这里的并不多吧。”
“是。”韩羽羽说,“既然楚庄主对外宣称归宁城内有东西,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到时候若是只揪出几个小鱼小虾,说出去也不好听吧。”
“所以呢?”
“我可以送楚庄主两个人。”
楚折梅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指尖,不咸不淡的道,“我怎么知道你送出来的这两个人就一定对我有用?”
“我既然这样说了,那么就一定是对楚庄主有利的地方,楚庄主不是一直想知道到底是谁放出的传言,我可以先告诉你,放这个传言的人,楚庄主见过。而且……楚庄主与他还有那么一些渊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之韶安》,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