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传的信息不多,大致就是朔方军南营士兵因为军饷问题而炸营了。炸营是一个危险而敏感的词汇,一个将领最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内部兵变,炸营距离兵变有时候就一线之隔。无论在什么时候,处理炸营都是一件危险而麻烦的事情,弄不好就死伤无数,甚至酿成兵变。
昨晚才因为掌握了主动权而兴奋的郎兵,顿时像万里无云的天空飘来一片墨云,抹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郎兵和李处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凝重。
“走,去看看。”郎兵一边往身上套盔甲,一边道。
“大人莫急。”李处耘拦着郎兵道,“大人刚来,才刚刚完成交接,对这军营不熟悉,要找个熟悉的人领路才行。这南营的兵有三千多,比我们的人多多了,万一有人从中挑拨作梗,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发难,对将军不利呀。”
郎兵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让我带个盾牌过去?”
“属下正是意思,冯继业镇守灵州数年没有发生过炸营的事情,怎么偏偏将军刚到就发生了呢?不管怎么,带上他,将军的安全就多了一层保障。
郎兵略略打量几眼就知道两人是谁了,白胖的将军是冯继贤,冯继业的一个本家弟兄,是南门这一厢地都指挥使;脸色蜡黄的汉子叫马庸霖,是副都指挥使,情报显示他曾经是冯继勋地得力部署,现在他的情况似乎在向郎兵证明情报的正确性。
郎兵瞟了一眼他们身后那些依然举着武器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兵道:“冯将军,该让你的属下收起兵器了吧?”
“不行!”冯继贤下意识地道,“不发给我们军饷,我们就不收起兵器,就决不罢休。”
郎兵脸色一沉,怒道:“你是威胁我么?哼,要是这样地话,那就踏着我地尸体过去!”
冯继贤对上郎兵冰冷的眼神,呼吸顿时为之一窒,嚅嚅不出话来。[]
郎兵身后地李处耘走了上来,笑道:“诸位不用担心,我家将军初来乍到,就是来了解情况的,大家先收起兵器,平心静气地谈一谈,有什么困难将军自会尽力为大家解决,诸位看如何?”
冯继业抬起头来,不知怎么地又鼓起了勇气道:“哼,得好听,还不是想把我们骗回去了事?这次不行了,兄弟们家里都等着米下锅呢,你们是不是?”
“是,快发军饷.......”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凭什么不发我们军饷.........”
“老子都快饿死了,不发军饷反他娘的.........”
朔方军士兵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叫了起来。郎兵却生不起气来,他这时候已经看清面前的这群士兵,除了手里的兵器还像样外,真难把他们同大周的正规军联系起来。大部分人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浆洗的发白;面容蜡黄,带着菜色,和衣甲鲜明,身强体壮的禁军一比直如乞丐。
不需要问原因郎兵也能猜出一二,因为这支军队曾经打上过大公子冯继勋的烙印!顾三打听到的情报显示这支军队在安远附近,当年冯继业兵变的时候,马庸霖和手下一厢士正在赶来灵州的途中,等他到了灵州的时候,局势已经完全被冯继业控制了,他的家人也落到了冯继业手里,不得已他只得向冯继业投降,不过却不愿意为冯继业效力,数次要求辞官,冯继业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好和笼络人心,没有同意。
马庸霖是冯晖手下的干将,在清剿沙匪中出了大力。冯晖死后不久,刘沙虎就死灰复燃,马庸霖对冯继业的无能极为不满,数次要求率兵征讨刘沙虎都被拒绝,反被冯继业误以为他想抢夺兵权,愈发猜忌他。马庸霖年纪虽然不,却不懂察言观色,愈发认定了冯继业懦弱无能,对他命令也阳奉阴违起来,暗中又和旧主冯继勋有了来往。次数多了,自然被冯继业发现了,他篡夺大哥的位子,本就心虚,时刻防备着他大哥,马庸霖正撞上了枪口了。
冯继业慢慢地削他的军权,把他手下士兵从五千减到了三千,逮住个机会又把他降为了副都指挥使。马庸霖对冯继业更加不满了,数次当面顶撞冯继业,让他下不了台。冯继业大怒,这个时侯他已经完全稳住了节度使的位子,干脆把马庸霖和他的手下扔到安静和怀远之间,让他们晒盐去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又怎和冯继贤搞到了一起了呢?郎兵脑子里转着情报,十分不解,冯继贤是有名无实的都指挥使,安远清苦,他自始至终呆在灵州一天都没去过那里。
正在郎兵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马庸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苦涩而铿锵:“求将军给我们条活路!”
头重重地叩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