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足足睡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才悠悠转醒,睁眼看见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哟?终于舍得睁眼了?”
旁边咔嚓咔嚓咬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纪年转过头,看见江东啃苹果啃得正欢。
“这是哪儿?”纪年发出沙哑的声音。
“医院。”
一听是医院,纪年立刻就想撑起身子离开,刚开始恢复的身体酸软得不成样子,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坐起来。
“先别急着走。”江东把苹果核抛进垃圾桶,又摸出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仔细擦拭手指,“约定的事情做了吗?”
纪年一僵,他好像完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对上江东“我就知道你没行动”的眼神,纪年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当初他偷偷溜出去,喝高了跟人侃大山,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抖落出来,结果被人抓起来软禁,最后被师兄救出来还不肯悔改,一时冲动就跟自家师兄打了赌,以一年为限,如果完成不了的话,他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再也不乱跑。
把师兄给气得,好几个月不肯见他,更别提理他了。
至于赌约的内容.....
纪年想想就一阵头疼,毫无疑问,当时他的脑子里估计装下了整个太平洋的水,才会在江东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的怂恿下答应那样的事....
“我会尽力的。”纪年小声嘟囔。
“做不到也没关系。”江东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颇有哥哥的风范,语气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毕竟还没人敢做。”
纪年:“........”
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一番检查之后,确认没什么大碍,江东开车带纪年出去吃饭,最后将人送回去。
许是大病初愈,身体不似病时那样困倦,连带着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按下电梯19楼的按钮时,他的心有点雀跃,手里是半路拐去买的芒果蛋糕,作为傅叶将半死不活的他送进医院的谢礼。
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十点,傅叶的行程表一向规律,如果没什么应酬的话,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家。即便有应酬,十点半也会准时到家。
电梯发出“叮”的提示音,纪年快速对着反光的墙壁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扯出一个还算满意的笑,随着缓缓打开的门走出去。
按响门铃,没一会儿,里面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纪年稍微愣了一下,有点惊讶这个时间傅叶在家。
傅叶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轻松。
他将纪年雀跃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五味陈杂。
“顺路买的蛋糕,要来点吗?”纪年举高了手里精致的小盒子。
傅叶点点头,在吧台前坐下。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的病怎么样了?”
“好多啦,谢谢boss送我去医院,不然我真的要烧成傻子了。”纪年笑着回答。
“没事就好。”傅叶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掩去情绪。
纪年很快就将装着蛋糕的小碟子摆在傅叶面前,眼睛里一闪一闪的,盛满期待:“尝尝,这可是我最喜欢的。”
白的奶油,黄的芒果,甚至还别出心裁地放了一颗樱桃在上面,傅叶拿起小叉子切下一块放进嘴里,奶油的甜腻混合着芒果的清香,带来奇异的味道,只吃了一小口,便再也没有尝下去的想法。
他一向不喜欢吃甜食。
出于礼貌,傅叶开始吃第二口:“你的病还没好全,再休息一段时间,公司里的事,我交给别人做。”
纪年没听出其中的深意,直接脱口而出:“这点小病不碍事的,我已经旷工一星期了,再继续请假,我这个月就没工资了。”
傅叶沉默着不说话。
纪年愣了一下,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终于品尝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于是他试探着开口:“公司出事了?”
“是出了点事情。”傅叶再也吃不下,放下叉子,目光直直地审视眼前的人,“凑巧,跟你有点关系。”
“我什么能耐你还不清楚?”纪年打哈哈,心里却莫名生出一点慌乱。
看到纪年躲闪的眼神,傅叶心底多了一分肯定,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就在家待着,别乱跑,免得再生病。”
这话就跟判定有罪似的,一下子敲在纪年心头,于是满腔的期待与雀跃,全部化为委屈,最后生出苦涩,他轻轻咬着嘴唇,声音有点低沉:“我知道了。”
说完,往自己卧室方向走。
走到一半,他回头说:“u盘我弄好了,放在你书房。”
傅叶一动不动地盯着芒果蛋糕,恍若未闻。
纪年压下弥漫上来的情绪,微微勾出苦笑:
“晚安,boss。”
傅叶把这话听在耳里,维持着坐在吧台的动作,思绪漫漫。
傍晚的时候江东打电话说今晚会把纪年送回来,于是他加快了处理手头文件的速度,四点多就处理好,然而在他准备走的时候,赵耀辉匆忙来报告,说公司内网遭到恶意攻击,好几十台电脑中了毒。
傅叶跟着出去查看情况,只见中了毒的电脑屏幕跟约定好了似的,都是一个画面:黑色的背景,稀稀疏疏的红色花海轻轻晃动,一望无际,还有细小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张扬至极。
有个老牌的程序员立刻认出,这是黑客界传说中的第一人——“彼岸花”的惯用标志。
傅叶还十分不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确定。
程序员点了支烟,表情十分古怪:“谁嫌命短敢冒充他啊?之前有个不长眼的顶风作案,现在坟头草都快三尺高了。”
好在技术组全体程序猿齐心协力,不到半个小时就控制住情况,修复好漏洞,把一切恢复原状。
奇怪的是,这次攻击并没有一点资料丢失的痕迹,整个过程就好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充满挑衅的意味,偏偏入侵路径被清扫得一干二净,连反向追查都无从下手。
傅叶不自觉地就想到躺在医院里的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