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瞧了瞧他古怪的脸色,提醒道:“再瞧那张图。”
小白闻言,便去瞧中缝处的图。
恒河洲的话本,多画有插图。这页中缝之处,也画有一张插图。
书是线装书,纸用得普通,画功也寻常。
画上是座宫殿,雕栏玉砌,美仑美奂。
殿内有座华丽的大床,床上半躺着一个贵气不凡的男人。
有个腰肢细的似一掐就断的女子,握着一柄精美的权杖,摆出一个妖娆万状的姿态,在男子面前施法。
小白暗笑:这般搞法,施法没成,腰先闪了。
他正经瞧了半日,也没瞧出什么名堂,开口道:“这图……有什么特别呢?”
青宁道:“她正在施法。”
她又补充了一句:“她并不是靠随口那么一喊的。她其实是在施法。”
画工绘图,多追求画面生动。有时与文字不大关联,也是寻常之事。
这位小医官很较真。
但小白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施法了。而后呢?”
青宁道:“所以,其实她是靠施法将阴河红虫引出来的。图和文并不相符。所以我想,之所以如此画,便是提醒读书的人,此画中定然大有玄机。”
小白便虚心求教:“那这玄机如何看出来的呢?”
青宁帮他调整了一番书的位置:“你将这本书拿远一点,对,就是这样。闭上左眼,只用右眼看。”
小白便依她所说,只看了片刻,面色便蓦地动容,他深深的看了青宁一眼,神色中有几分不敢置信:“灵力图序?”
青宁很是兴奋的抚掌:“没错,这幅画中藏着一幅灵力图序。我猜,便跟如何引出阴河红钩吻有关。”
小白思索了一会:“不无道理。”
他瞧着青宁跃跃欲试的模样,眸光一闪,讶异的道:“你是想……”
青宁便脱口而出:“你是否可以让我试试?……不收诊金。”
小白一愣,却随即道:“好。”
不过,他还是问道:“我很好奇,这幅灵力图序,你是第几回发现的?又如何想到要细看这幅画?”
青宁有些赧然:“看第一回便发现了。我家话本颇多。我娘说,如要阅尽红尘,须多多看这些话本。每本都要会背。我边看边背,常常打盹,一睁眼,便发现了这幅灵力图序。……这三百六十二本话本,我本本都会背。”
小白看了看这层书架,书名均如什么《吾乃六道巫君》《镇国将军府之九房小妾大乱斗》《护国圣女之五位圣夫》《后宫情定万生王》《宇文大帝心悦吾》……
摆放的挨挨挤挤,的确不下数百本。
小白不禁瞠目结舌。这确是亲娘么?
没错,青宁当时也是极为抗拒的。
但青宁娘的话,青宁爹向来奉为圣旨。
她爹大眼一瞪:“背!让你背什么便背什么!背不出来,不许吃饭睡觉!”
话本总比医药经典好背,于是青宁便皆背熟了。
小白见青宁已拿笔出来描摹灵力图序,连忙道:“不忙,你等会。”
待他回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几只装熟食的袋子。
他熟门熟路的去了后厨房,取了碗碟箸勺,将早点一一取出盛好。
“先吃饱。如此废寝忘食,我实在过意不去。”小白将青宁从书房唤到前堂。
青宁一看,桌上竟摆有一大份桃花云吞,一碟芙蓉糕和几十只鸡汁包子。
不由很是惊讶:“哪儿买的?这么快。”
小白便动手帮她盛桃花云吞:“城西桃花记的。多吃点。一会争取一举成功。”
青宁连忙取过碗:“我自己来。”
小白却已然盛好,两人正推让间,一个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不会吧,这么快登堂入室了?”
青宁并未听清,她探身问道:“谁?”
小白却听的明白,他“咳”了一声,面色不变:“岳文欢。听说他得罪了你,大约是来道歉的。”
果然,桐离公子眨着漂亮的桃花眼,神采奕奕的走了进来。
他笑吟吟的,看也不看小白,便径直坐下来,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桃花云吞,尝了一口,摇摇头:“下老了,口感略差。”
他又取了一片芙蓉糕,吃了一口,摇摇头:“米粉用得一般,不够细腻。”
他又去拿包子,被小白伸箸挡住:“行了,没你的份。”
他转向青宁,眼神颇为尊敬,面上更是一腔正气:“这位是梁姑娘,是我见过医术最特别的人。如今要救我的命。你万万不可轻慢。”
桐离公子看小白这一身凛然正气,他张了张嘴,喃喃的道:“好罢……我服气了。”
这一顿早饭用的着实热闹。
因为桐离公子的话实在是太多。先是夸青宁,后是损小白,而后又夸自己。
小白不悦的看了他数眼,他依旧停不下来:“芦花……啊,梁姑娘,我这位朋友,最是嘴甜心黑,遇事还跑得快,常常留下我这老实头顶缸。他这人极其危险,一不小心便被他算计了。你帮他治病不要紧,治完了得赶紧撵他走。”
他见青宁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看小白,又看看自己,决定再加几句狠点的:“我记得有一回,大热天,我们三个约好,去偷看萧——那个萧姑娘洗澡——”
小白已忍无可忍:“岳文欢。”
他不得不向青宁解释道:“不是这么回事。无意撞见的。当即便离开了。”
他转向桐离公子:“你可以走了。”
桐离公子连连摇头,一张漂亮的脸笑吟吟的,桃花眼里全是得意:“我已决定了。我不能回去。我就在这看着你们。免得梁姑娘被你骗了。”
小白不怒反笑:“好,好。”
桐离公子是真的不走了,他大剌剌的坐下:“诊费呢,就定为八十万两白银。一两也不能少。梁姑娘,我这朋友吝啬的要命,无事就算计朋友的银子。实在无耻透顶,早已天怒人怨。他的银子向来不好拿,恰好,这回他落在你手上,务必要让他多多出血!”
青宁看看小白,又看看桐离公子,头大如斗,直犯晕。
小白见状,连忙说起正事:“梁姑娘,除了那幅灵力图序,还需预备什么?”
青宁点头道:“有,我这便去。”
待青宁一走,桐离公子便笑得打跌:“哈哈哈哈哈!”
待他笑完,小白才悻悻的道:“笑完了?”
桐离公子又“哈哈”了两声:“……完了。”
小白瞟了他一眼:“不走是吧?”
桐离公子很是嘚瑟:“当然不!”
小白道:“好。去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