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心做好了午饭。
用完后,青宁去后院摆弄些零星的药材,暗自发愁。
为了救出静持,家里的一点余钱早已不剩,值钱之物也几乎卖个精光。
从前还能采些药材,制点常见的成药出来售卖。
如今是非常时期,药材紧缺,哪里还能采得到?
所以这些日子,她和静持的吃穿用度,全靠的是林鸿璧接济。
静持受了一连串惊吓,刚入牢时还受了刑。这些日子更是夜夜噩梦,连着许多天没有睡好。
白日头疼的很是厉害,饭后便去小睡了一会儿。
正睡得迷迷糊糊,竟被人一把揭开了被子!
她迷迷瞪瞪的醒来,只听一个老太太用不满的声音大声说道:“这多早晚了?小姑娘家家的,怎的如此贪睡?”
静持平日也不是个好性子,方睡了一会儿便被吵醒,起床气大得不得了。
顿时气的“呼”的一声跳起来,劈头盖脸的喝道:“哪里来的穷要饭的?到这里胡乱嚷嚷?”
“哎哟!我呸!哪里来的老虔婆,怎么睡在我儿媳妇家里?”老太太也跳脚喊道。
两人登时扯住,指鼻子指脚,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的大吵了一通。
“这是怎么了?”青宁闻声赶来。
她看了看老太太:这老太太手脚粗壮,面色红润,看上去颇有精神。但身上却穿了一身湖绿色绣花春薄袄,系着暗红色湘裙,却不是她这个年纪的老太太能穿得出来的,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老太太也在打量她。
从头打量到脚,又转到身后瞧了瞧,啧啧了两声:“哎哟哟,倒是个美人坯子。就是屁股不大。”
青宁红了脸,十分愠怒:“老太太,你走错门了吧?”
老太太顿时黑了脸:“什么走错门?你这里将来还不都是我家的?我是林鸿璧他娘!”
青宁张了张嘴,一脸不可思议。
那温和守礼、一派君子风范的林鸿璧竟然有这样一个娘!
“去给我倒杯茶来。什么礼数!”林老太太气咻咻的。
静持本已爆不住火,恨不得找件东西砸过去!
但哪里知晓,这老太太居然是林鸿璧的老娘?
登时态度先就软和了三分,张了张嘴,“嗐嗐”了两声,不闹了。
她面色数番变幻,终换了一副喜色:“哎呀,老姐妹!是你啊!婆子眼神不好,竟没认出来!”
林老太鄙夷的瞧了她一眼,腆着肚子,背着手,将前院、中院、后院一一审视过,眉毛拧的胜似麻花。
青宁一脸古怪的跟在她身后,不知这老太太究竟要做些什么。
“这么大的院子!就喂了一箱蜜蜂!那是能当吃哪?还是能当喝啊?”青宁正低着头,冷不防林老太忽然扭过头来瞪着她,将她吓了一大跳!
“伯母,那不是蜜蜂,是银蜂……”青宁小心的解释道。
“我管它是金蜂还是银蜂!记着!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养了没用!前头养五十只母鸡!中间挖个池塘,养点鸭鹅!后头更省事,种点小菜!就不用上街买了!多省钱哪!”
“伯母……晚辈……没养过这些呀。”青宁哭着脸说道。
“你爹娘从前是做啥的?这些过日子的事都不教你?”老太太横着眉毛问道,很是不耐烦。
青宁爹从前是太医院院判,她娘虽是失心疯,却也是养尊处优的。
但那皆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家道中落,早已今非昔比。
青宁想想也是有理,连忙自告奋勇的道:“晚辈……可以学。”
林老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抽了条毛巾出来擦擦汗:“我先来看看!明日一早,你就跟我去集市上买些鸡鸭种苗!鸡鸭要早点养上,菜籽要趁早下种!”
见青宁态度温顺,她略略满意了些,长满茧子的大手一挥:“过日子,你们还是要跟我学着点!我还要回家喂猪!走了!”
这老太太虽然粗俗无礼,无奈却是林鸿璧的老娘。
他们师徒如今寄人篱下,却是不敢得罪的。
静持见她一盏茶也未喝便要走,便殷勤的倒了一杯茶递将过去,堆了一脸笑:“哎呀,哪能这就走啊?咱老姐妹好好叙叙!”
林老太被她按在椅子上,几回想挣开,无奈静持做了几十年的神婆,信口开河的本事早就练就的炉火纯青,她听了几句,竟然入了迷。
静持将林老太太从头夸到脚,总之没一处不是有福之兆。
“老姐妹,你这个鼻孔长得好呀。溜圆溜圆的,两边一样大!这是有讲究的,是个有财运的相。左边的招财,右边的进宝,两边溜圆溜圆一样大小,这是招财又进宝,财气半点不漏啊!”
林老太摸了摸两个鼻孔,喜滋滋的道:“还有这个讲法。”
静持又拉着林老太的手:“老姐妹,你听我说啊,你这个小拇指长得好。你看,这里有条螺旋纹,这里有条元宝纹,正中有点凸起,双龙护珠啊!这是大福大贵之相!”
林老太张着簸箕般的大手,目光炯炯:“好,好,好,我就晓得我这个命好!”
两人直讲到太阳落山,林老太才想起来家中还有事,连忙蹦起来:“糟了!家里的猪饿坏了!明天一早再来!”
说完,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青宁拭了拭额头的汗,向静持靠了靠,心中有点忐忑:“林师兄的娘……怎么有些怪怪的?还有,订亲那天,她为何不来?”
林鸿璧没怎么提过他的父母家人。
订亲的那天,也是他亲自带着媒婆来的。
女方这边只有静持,男家的人,则是惠王府中一位地位颇高的女官。
而林家的人,从头至尾便没有露过面。
静持想了想,说道:“是个农家老太太。想是他家觉着,让惠王府的女官来,面子上有光些?”
青宁迷惑的道:“那她今日为何又来?也不知林师兄是否知道?”
静持也是想不通。
她一拍脑袋:“等林家小子来了,你直接问问不就清楚了?”
林鸿璧向来隔日来看青宁一回。
青宁踌躇的点点头:“他今日没来,明日上午定然会过来。我问问他吧。”
不过,第二日,还未等到林鸿璧过来,一大早,林家老太便兴冲冲的赶过来,将院门拍的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