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宁又羞又气,登时小脸通红:“你!你怎么这样?你给我下去!”
“别急,别急!别生气,这有什么?”少年嘻嘻笑着,忽然拉过青宁的手,飞快的往自己胸口一按,吃吃笑道:“嘻嘻……大家不都是一样的么?”
隔着潮透的衣裳,触手是温软的。
不过因为身形纤瘦,看起来并不怎么明显。
但青宁自幼学医,这个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面前的这个少年……居然,是个少女。
却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也实在太大胆了些!
青宁猛然抽回手,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谁?别开这种玩笑,很有意思么?”
“哎,你不也摸回去了?你又没吃亏。”少女撇了撇嘴:“这点玩笑都开不起。”
她凑上去,和青宁并肩而坐,两条漂亮的小腿从湿漉漉的裙子里伸出来,不停晃荡。
青宁往一旁退了退,警惕的望着她,生怕这少女又乱来。
少女“扑哧”一笑,歪了歪肩膀撞撞青宁:“你这样假模假式的,一副老学究模样,将来嫁了人,也定然不为夫君所喜。到时,你那夫君找了十个八个小妾,把你扔在一边,你可没地方哭去。”
青宁一扭头,愤愤的道:“要你管么?雨小些你就下去。”
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葱茏的双眼无辜的注视着青宁。
不过片刻,变戏法似的,她的眼圈就红了,紧接着,她抽了抽鼻子,泪水滚滚而落。
她哭得如此伤心,抹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青宁看得目瞪口呆。
她又往旁边让了让,疑惑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一听青宁开口,立刻一把抱住青宁肩膀,抽抽噎噎的说道:“我逃婚……没地方可去了……我不敢回家……家里的人要把我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怪人,那个怪人家里已经有好几百个小妾了……听说他一不高兴就打死一个,一不高兴就打死一个……我害怕……”
青宁半信半疑的推开她:“逃婚?你这说的是真话?”
“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被雷劈死。”少女吸了吸鼻子:“姐姐,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好面善啊,我是真的没地方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
见青宁依然用将信将疑的眼神瞧着她,她干脆又嚎啕大哭起来:“要是没人收留我,我干脆就死了算了!……”
她说着,头就准备往车厢壁撞去。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少女。
青宁抚了抚额头。
怎么办呢?
医者仁心,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青宁连忙拉住她,满脸无可奈何:“你等等、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少女又抽泣了一番,才断断续续的说起来:“我姓香,叫香小鱼。”
青宁奇道:“香?有这个姓么?”
少女道:“有啊。不仅有姓香的,还有姓臭的呢。幸好我姓的是香,而不是臭!不然,叫做臭鱼,到哪可都不好意思说。”
青宁蹙起秀眉,仔细回忆了一番,说道:“这样一说,的确是有。香姓似乎出自上古神农氏。臭姓也是有的。巽,为木,为风,为臭。说的就是臭姓。统指气味,万味皆称臭,可不单单是指臭味。”
香小鱼闻言,不禁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道:“哎,书呆子,掉书袋……”
青宁没听清楚,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香小鱼立刻又抽噎起来:“说我继母很坏。我亲娘死得早,继母经常打我。我常常被打得浑身是伤……我怕有一天我会被她打死……”
她卷起裤脚。
果然,她雪白的小腿上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新旧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青宁俯下身察看了一番,面色动容。
她轻轻一翻香小鱼的衣襟。
果然,前胸,后背,处处皆是鞭痕。
这些伤痕新旧交错。看来,她挨打是常事。
“你继母……如何忍心这样打你?”青宁十分震惊。
这些年,她和静持相依为命。
静持虽然办事经常三不着两的,又很贪财,又爱唠叨,荒唐事没少干,却是不舍得弹她一指甲的。
有了什么吃的,穿的,也是先尽着她。
“说我忤逆不孝。”香小鱼垂头说道。
这姑娘野起来,像只跳脱的阴河月猴,伤心起来,却像只受伤的猫影兽。
她就伏在青宁膝边哭个不停,边哭边颠三倒四的絮絮叨叨,眼泪鼻涕擦了青宁一裙子。
“我收留你几天是可以的。”青宁想了想:“可是如今,我自己还依着师兄过活。等过了几日,你还是要另想办法的。好不好?”
这姑娘来历很奇怪。
但青宁却硬不下心肠拒绝。
“那好罢,我如今也是过一天算一天。”香小鱼泪眼汪汪。
马车行到九城街时,雨渐渐小了。
青宁和香小鱼刚下马车,便听林老太在院子门口高声嚷着:“哎哟!作孽哦!这是哪家的孩子!大人也不晓得管管!生生饿成这样!”
“别吓着人家,嗓门那么大。来,来,喝口水。”静持站在一边,还捧着一碗茶。
青宁一看,只见院子门口坐着一个小男孩,大约只有七八岁,玉雪可爱,长得胖嘟嘟的,小脸鼓鼓的,扎着两个冲天小辫,穿着一身脏乎乎的单布直綴,正抱着一盘馒头狼吞虎咽。
静持把碗递过去,这孩子接过来咕咚咕咚就喝个干净。
喝完又开始吃起了馒头。
“师父,伯母,这孩子是……”青宁十分奇怪。
“逃难的!家里人走散了!坐在门口要吃的!可怜哦!”林老太连连叹气。
这孩子吃了好几盘馒头,终于吃饱了,用胖胖的小手擦擦嘴,奶声奶气的嘟囔道:“谢谢奶奶。”
“哎哟,这孩子嘴真甜。”林老太见状,连忙拉起他的小手:“来,奶奶带你去洗洗脸,可怜的娃娃。”
“你忙你的,我带去洗。这孩子我可喜欢了。”静持一听,连忙亲亲热热的拉起孩子的另一只手:“跟奶奶来,小可怜的。”
青宁瞧了瞧小男孩,又瞧了瞧香小鱼,不由抚了抚额头:这么说,这半日时间,家里居然捡到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