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儿正式被花府招了,回家和爷爷、小虾、王婆婆道别。并叮嘱小虾要照顾好自己,让王婆婆帮忙照顾爷爷。因为花府说不需要带行李,花府会给下人提供吃穿,舍儿便只带了爷爷给她的玉镯子,就上路了。
来的时候,还是远远看着的花府豪华大轿。没想到回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其中的一员了。默默跟在下人中,与慕夕的距离是五十个人和一座大轿的长度。
舍儿上了花府的豪船,除了贴身丫鬟们还跟着大小姐,其余下人就都暂时退到下人房中休息了。因为船上的空间基本都被老爷和小姐的房间占去了,剩余的空间不太足,管家就命他们除非三急,否则尽量待在房内不要出来,妨碍到其他人的走动。
舍儿便和花府的其他打杂下人们一起在下人房待着,和她同房的几个姑娘,舍儿也稍微认识了,都是只比她大几岁的姐姐,基本上都是因为家里穷被卖到花府打杂的。
过了好一阵子,终于有人送来晚饭,简单的窝窝头和咸菜,还有一晚蔬菜杂汤,舍儿平时就吃的素,觉得还是不错。但其他几个姑娘却都没怎么吃,问他她们原来是有些晕船了。
在船上的小房间里面过了快要五日,舍儿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
今日正是月圆之日,但却因为满是阴云,无法赏月,原本老爷打算热闹一下,冲淡掉在岛上的杀戮晦气的,结果没有多久便因为夜海的寒凉退场回房休息了。
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说是大小姐和老爷已经睡下休息,大家行动要极轻,不可弄出声响。
同房的几个姑娘洗漱后,都早早睡下休息了,也是晕船的缘故,身体略有不适。舍儿虽是第一次乘船,却意外的完全没有晕的感觉,乘着大家都休息,外面漆黑,就想出去看看大海,透透气。
船头站了好几个守卫,舍儿便小心翼翼的绕到船尾。
他正一动不动的,在船尾的末端,看着波浪起伏的大海。厚厚的云层正遮住月,整个天空都黑的可怕。这时,舍儿第一次注意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正在发着淡紫色的微光。
他渐渐举起左手,目光凝结在戒指上,浓浓的悲伤从他的周围散发出来,舍儿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冷到让人发抖的气场,那不止是孤独寂寞,还有一种无法抵达的厚重思念,如同冰山一般要将人彻底封存。
舍儿情不自禁,就默默走上前,想要给予他一点温暖。
刚踏出一步。
“谁?“慕夕警觉地回头,另一只手已将剑脱鞘。
“啊,是我,我是无川岛上那个。。”
“是你?你怎么会在船上?”
“我…我进了花府,在打杂院当差。”
“这样啊。”
见他没再说话,舍儿便放下心来,没有赶我走开,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多留一会儿呢?
“我,我出来透透气,没想到遇到您。晚上的风很寒凉,我见你周围都是寒气。”
“以前爷爷拜祭他的夫人时,有时也会孤寂的冰冷,这时候,只要我靠近一些,爷爷就会平息好多,渐渐就能缓和下来了。我没有对其他人试过,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慕夕确实有注意到,这个姑娘靠近之后,刚才周身的冰冷和寂寞都消散了好多。
连周围的寒风都没有那么刺骨了,而令人惊异的是,天空中厚厚的云层,渐渐四散开去,一轮无比明亮的圆月皎白无瑕的悬挂在空中。
“您有好一些吗?”舍儿有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得平和了一些,冰冷有被逐渐融化掉一些。
慕夕没有回答。
“你是叫舍儿对吗?”
”嗯。”被问名字,舍儿终于敢抬头看一眼眼前的人,可还没抬起头来,便被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不敢再抬起头。
“你的伤口应该没事了吧?”
“嗯,完全无碍了,你看,现在行动灵活。”舍儿说着,前后挥动着左臂。
慕夕见她确实没事了,就转身继续看着波浪起伏的海面。舍儿也朝着海上看去。
明明是天天都能见到的大海,在船上看来却像是完全不同的样子。后面没有了岛这座靠山,一艘船孤零零的在黑茫茫的大海上漂泊,从云层中穿越而出的月光,在前方打下一道亮光,将那片海域照的明亮。以前总觉得大海是习以为常的宽广,直到此刻才感觉到它那无限宽阔带来的恐慌。
舍儿侧过头看了一眼慕夕,见他仍然专注的在看着海面。又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紫色。
“公子,您的戒指很特别,闪光一直在变化着。”
慕夕却突然冷下语气,说了句“天一亮就能抵岸了,尽早回去最好准备吧。“说完,就立即走开了。
那枚偶然会闪光的戒指,和他那默然的表情,在舍儿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念想。即便曾经以为的有一点点的靠近,也都变成了假想而已。
后来在花府中,舍儿把这一段场景回想过无数遍。
舍儿想起他眼中的伤痛,如同失去至亲的疼痛无助。舍儿想用尽所有去温暖眼前的这个人,即便自己化为水汽,用所有所有,来温暖这个人。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这样,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