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大家都传的沸沸扬扬。我们这要拆迁了,听说是要被征用来做什么公司的厂房。我对这种事情向来都不怎么关心,知道这件事也是被别人问出来的。那天走在路上,碰见了一个多年前的老朋友,一上来就笑嘻嘻的问我,“听说你们哪儿房子要拆啦,我看你们这下要成拆迁富咯。”
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所以我也开着玩笑对他说,是要拆迁了,我们也肯定要变成拆迁负。只是我们这个负不是富裕的富,而是负债累累那个负。
“呵呵……你一天就晓得和我开玩笑嘛,你们拆迁都不富了,还有哪个敢说自己家里有钱呢?要拆迁就拆迁嘛,为什么给我说假话嘛,我又不得找你借钱。你实话告诉我,你们到底赔了好多钱?我们要拆迁的时候也好参考一下嘛。”
看他说的那么认真,我才觉得他可能不是在开玩笑。我想告诉他,只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怎么去告诉他呀。
朋友没有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失望的走了。在回家的路上又碰见了几个熟人。他们问好的方式几乎一模一样,见面就问我,“你们那儿要拆迁了哇!”我被问得一头雾水,回家就问妈,她告诉我,我们这里确实是要拆迁了。按理来说,这件事情爸妈去处理就好了,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根本就无法预见拆迁会给我们这个家庭带来多大的变化。
大哥可能是我们家这次拆迁最大的受益者吧。大哥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了,他忙什么?忙着去相亲。自从我们这里要拆迁的消息传出去。大哥这个以前无人问津被用来做衬托的残疾人,一下子就成了媒人们的抢手货,光是我看见来我家做媒的媒婆就有好几个。
我家确实是要拆迁了,能分房子能分钱了。可是大哥那“条件”毕竟还在那里摆着,所以媒人们给大哥介绍的基本上都是离过婚带着个孩子的。大哥眼光视乎也挺高都去相了十多次亲了,还是没有搞成。我想大哥一定是明白他现在有了挑选的资本,要是现在不好好的挑一挑,以后肯定就没有机会了。大哥这样做我也能理解,即使他只是想找一个女人为他繁衍后代,他肯定也希望那个女人的基因好一些。
大哥运气还真是不错,他的执着得到了收获。他带回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听媒婆说,哥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不仅年轻漂亮,而且只是离过婚还没有生过孩子。
刚开始听见大哥给我找了个漂亮的大嫂还挺开心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的发现了问题。年轻又漂亮的女人,她为什么要跟我哥呢?难道她跟我哥就是为了图房子图钱?按照她的那资本再怎么也得找个身体健全的男人呀!
看来我的猜想还是有道理的,那个女人确实有问题。媒婆只把她好的一面给我们家人说了,其它的却半字为提。别看那女人年纪不大,她已经结过三次婚了,而且没有一次是离的。她的前三任丈夫都死于非命,第一个出车祸,第二个被淹死,第三个上班的时候猝死。三任丈里最长的,和她结婚半年,最短的才一个月。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个女人晦气,我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生老病死、意外巧合都是自然规律,这无可厚非。令我不舒服的是那个媒人,我认为当初她就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家。我不在乎的,并不代表我的家人们就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就不关心。
我回去将我从朋友口中打探到的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爸听了愁眉苦脸却没什么意见。妈听完气的直跺脚,然后非常气愤的说。“我就说她那么漂亮一个女娃子,怎么可能看的起明南嘛。我还以为明南捡到宝了,结过还真是个西瓜宝!那个女的明显就是克夫的,只有一个我都还不觉得有啥子。她这都克死三个人了,下一个克死的一定就是明南!不行,明南要和她结婚我绝对不答应。我是希望明南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老婆,而不是要他命的女人。”妈听风就是雨,正准备往外跑去找大哥。爸赶忙用最严厉的口吻制止了她。
“你朝哪儿跑?你一天对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怎么就这么相信?你说她克夫。好嘛,就算承认她克夫,她也该克够了嘛。这俗话都说事不过三,明南是她的第四个男人应该没问题了吧!”
每次一听见妈说这些关于封建迷信的话,我就特别的反感。爸刚说完,我就附和说。
妈,你怎么老是这样子。给你说了不要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一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大哥娶老婆关键肯定在于大哥呀。我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争了,等大哥回来再说。
大哥真是说不得呀,说曹操,曹操就到呀。从大哥进房间的表情不难看出,大哥心情很好。
还没等大哥坐下,妈就迫不及待的把我打听到的情况讲给大哥听。我以为大哥听完之后会眉头紧锁,可他却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弄的我和爸妈完全是一头雾水。很快大哥开始为我们解释,他说。
“其实这事我早就知道,第一天和她见面她告诉了我这件事。她已经事先征求过了我的意见,她说要是我觉得不行就不谈。本来我就比较喜欢这女人,她这么一说我就更喜欢了。我觉得她不仅人长的漂亮,而且还诚实。我很喜欢她,觉得我这条件能娶到她已经是很幸运了。只要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仔细观察着大哥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幸福,看的出来他一定是非常的喜欢那个女人。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那女人是克夫命!要是把你克死了怎么办!把你克死了我们还能去找她偿命吗?”妈依然不依不饶的揪住这问题不放。
“妈,我就是喜欢她。就算她把我克死我也值得了。以前根本就没有人搭理我,现在我终于有一个挑选的机会了,你就让我自己好好的选择一次好不好?”这场争辩最终以妈沉默收场,一向封建迷信的妈默认了。
很快家里就开始张罗起大哥的婚事,他们已经扯了结婚证,现在差的就是一顿宴席。得到亲朋好友街坊邻居认定与祝福的宴席。
当然,作为大哥的亲弟弟,我肯定也是非常希望他们能百年好合的。只是那女人从认识变成我大嫂,加起来都不到两个月。他们这样的婚姻会牢固吗?我不知道,希望会牢固吧。
这是第二次参加至亲的婚礼,感觉这一次的气氛明显要比姐姐那一次好。至少大哥一直都是笑着的,父母、姐姐和我也都是一直笑着的。他们笑的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真诚,完全抵消了大嫂那张发愁的脸。
大哥总算是结婚了,父母和我心中又少了一块心病。大哥,你结婚那天祝福的话我已经说的够多了,就不在这里重复了。只要你过的开心快乐就好。
哎,姐姐和大哥都结婚了,只有我还是孤身一人。呵呵,我的付芸,你会和我一起走向婚姻的殿堂的,对吗?只有你才是我眼中这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2003年1月15日
拆迁的力量真的是太强大了,甚至连我自己都差点被这股力量给征服了。办完了大哥的婚事父母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而我还像一个傻子依然毫无察觉。
我记得那天妈很高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开心。估计她那么开心一定和拆迁有关。她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要我后天请个假和她去办点事。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可无论我怎样问,她对这件事都守口如瓶。她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反正一定不会是坏事。
按照妈的意思我请了假,准备和她去看看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好事情,只是在去之前她特意叫我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有点纳疑惑了,心想这是出去办什么事?难道我现在穿的还不够干净整洁吗?一想到这些,心里瞬间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终于妈把我带进了镇上的一座茶楼,走进了一个包间。包间一打开我就看见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坐在房间里。很明显,妈这是带着我相亲来了。现在神秘被揭开了,我的心情也在瞬间跌到了谷底。妈和爸是知道我有女朋友的,他们怎么能叫我来相亲呢!有他们这样教儿子的吗?我的气愤难当,门一打开看见那两个女人我就立马转身准备离开。我是妈的儿子,我的脾气她非常了解。她在我还没跨出第一步之前就已经用手抓住了我,还在我旁边悄悄耳语说。
“李明东,这是你大姑给你介绍的,你再怎么也得给你大姑个面子。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不是你妈。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你今天走了不是把你大姑的面子都丢干净了。”妈这是给我下了个将军令,看来我不待会儿肯定是走不了了。
入座、喝茶、相互介绍后我才明白那两个女人是一对母女。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我没有听清,我只是听清了她的姓。她说她姓林,森林的林。我懒得去介绍,我知道妈一定会把她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他们的。
就这样话题很快进入了正题,妈和她们的对话很简单,双方家庭家庭成员、社会背景、经济基础。除了看见那女人在妈提到我大哥是残疾皱了一下眉,其它时间的谈话她笑容都挂在脸上。她们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起了我和那林姓女孩的婚后生活,完全无视我的存在。看着妈那高兴样,我知道我又被她给骗了,这女孩一定不是大姑给我介绍的,坐下来就是一种错。
“明东、你带着小林去咏林转转吧。她以后可能就在这里生活了。我和她妈还有事情商量。你看着点时间,等下带她转完了我们在一起吃个饭。”听着妈的这番话,我愤怒不已。我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件商品,被她拿出去叫卖。我想发火质问她,为什么明知道我有女朋友还带我来相亲。但她是我母亲,我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这样质问她。
我没有说一句话,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那女孩的母亲见我起身,赶紧提醒她女儿,笑着对我和她女儿说。“快起来跟着人家明东去转转呀。”
可能我还不够成熟吧,一走出茶楼的包间我就开始头也不回的往外飞奔。我不想任何人和我一起,我只想跑到一个地方去静一静,许久我跑到了一条无人的小河边。
看着流动的河水,我想起了我的泪。妈的性格脾气我非常了解,今天回家一定会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让我难以选择的抉择,这时我想起了还远在天边学习的付芸。
我在心中坚定的对自己说,付芸,请相信我。我不想,也不能离开你。我会用我的一切捍卫我们的爱情。
一回到家就看见妈正板着个脸等我,我知道今晚免不了又是一堂教育课了,还没等我坐下她就对我兴师问罪起来。
“你去哪儿了?你还真是了不得哈,喊你带别人出去转转,你自己先跑了。你到底是啥意思?你是故意给我难堪还是想怎么样!”
经过反复调整才好一些的心情,被她这么一说隐藏在内心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我怒气冲冲的对她说。
妈,你今天带我去到底是做什么,相亲吗?你不知道我有女朋友吗?我都这么大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麻烦你不要为我操心好吗!
“我不操心?我不操心谁操心!是、妈晓得你有女朋友。人家那么漂亮还是个留学生,你觉得你们现不现实!现在她还不懂事和你耍朋友,等她脑壳长醒了肯定要把你甩了。现在我们这要拆迁了,你娶个老婆,生个娃娃他们都能分房子分钱。你要是以后被人家甩了,你就啥子都没有了。我们这样都是为了你好呀!你懂吗!”
我态度坚决的回应母亲。是,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多分房子多分钱,以后生活的压力小一些。可是你们有没有为我考虑过,我为了一套房子和一些钱就放弃了她。以后难道不会活在亏欠之中吗?不、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我女朋友在一起。我喜欢她,有她我就有无穷无尽的动力。娶个像陌生人一样的老婆,一起生活几十年我光是想想都觉得痛苦。
“明东、你真的还是太小了。我和你爸不也是经过别人介绍认识的。难道我和你爸之间就没有你追求的爱情吗?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这个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再说那女孩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娶她也没什么不好。多一套房子和十万元的赔偿金说起来你觉得没什么。但是喊你去挣呢?以你现在的能力不吃不喝起码也要十年!妈不是不相信你以后会挣大钱,只是更相信现实。我不希望以后你来怪我当初没有劝你。今天你必须听我的,你可以不选今天去看的那个女孩,但你必须和你现在的女朋友分手!”
妈这是下最后的通碟了,根本就不给我商量的余地。既然她都这样,那我也就只能耍横了。我愤怒的说。
我就是不分,随便你说什么我都不分。这是我的未来,我自己考虑清楚了。即使未来我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怪你们!其它的事情我都可以顺你们的意思,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空气陷入了死寂,我和妈就那样对峙着。我明白我绝对不能让步。没想到妈“让步”了,她改变了策略,她用起了苦肉计。她的眼泪开始大滴、大滴的从面庞上滑落。她抽泣着对我说。“明东……你要不是我的儿我会管你吗?我这样不都是为了你好吗?你要怎么样才肯和你女朋友分手,你是不是要我给你跪下你才愿意答应。要是我跪下你愿意答应我,我马上就给你跪下。”
“碰……”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我跪在了地上。我怎么可能让妈给我跪,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下跪。我希望妈可以看出付芸对我到底有多重要。妈见我如此举动,没有在多说什么,她只能用失望透顶的眼神看我,一边默默流泪。
“滚!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这样!你怎么这么瓜!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儿?既然你不听,你就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我就当养了条白眼狼。滚!”爸总是语出惊人,但他这一次说的话不仅仅是惊人那么简单。还彻底的伤害了我的
我滚了,滚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懂就想和付芸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付芸,我们真的会有未来吗……
2003年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