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欢用力打了他几下,好像这几年所有的爱与怨、怒与伤,全部都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她的心底才会好过几分。她打得用力,用力到自己的手心也跟着疼到不行。眉眼鼻尖发酸,明明整个人爆怒得要死,可还是稀里哗啦湿了眼眶,哭得满面泪痕。
“欢欢乖,不哭!”
他一边哄着她一边胡乱伸过来的手狠狠抓住她一只胳膊,他不是怕她打他,他只是怕她伤了自己。
打久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哽咽着用手背揩过脸颊。她说:“算了吧,王浙军,你的爱还是留着说给别的女人听吧!我不……”
“我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他慌乱的打断她,努力想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一丝可能,“我只有你,我从来没有爱上过别的女人,我放不下你!我本想与diana在你面前演戏啊,等到你……”
“等到什么?”哭着哭着,刘佳欢还是忍不住嗤笑了出来,“算了,王浙军,回不去了,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我们终究是到不了一起的。也许是我从小任性妄为,是我一意孤行的偏要喜欢你,可是回不去了。当初我爱过你,爱了整整一个曾经,从无知到成熟,从冲动到沉静,我感谢你,曾赐给我一场空欢喜。如果当初我不喜欢你,只是将你当哥哥,或许就不会有那么令人难堪的事情发生,我也会遇见志宇,然后爱上他,和他结婚。”
“不可能!刘佳欢我告诉你,这不可能!”王浙军吼出来,他剧烈喘息,他的心太痛了,他已经努力在挽回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可她为什么还是这样,句句话都如此伤人?
难堪的事情?她是指什么?喜欢他,爱上他是难堪的事情?还是指的是在他公寓里发生的咖啡下药事件?
那她的意思是不是说,也许她从来没有爱过他,更甚是不去学院找他,那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倘若人生真的再有机会从来一遭,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像当初一样死缠着他,或是笑得娇艳如花,或是没心没肺地张口闭口的说着喜欢他要嫁给他。
如果,就只是如果,人生再来一次会是什么样子?
她首先也会在那年小学毕业考试的时间里邂逅志宇,她会用当初大胆说喜欢自己时一模一样的表情说喜欢志宇,嫁给志宇。然后那时候的志宇呢?他大概也是喜欢她的吧?当时他就发现他看她的眼神有所不同。然后她也会用对自己说等她的语气对志宇说让他等她。他想志宇一定会好好待她,也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放慢脚步等她追上自己,也从不会对她躲闪逃避。她也一定会全心全意甚至继续没心没肺地爱着她的男人。
那如果真是这样,她的人生那般,自己的又该是什么样子?
她也许早早就会帮志宇生个不是甜甜妮妮的小孩,他记得她好像一直都很喜欢孩子。说不定到时候她身边会围绕着几个可爱的小家伙。
他们一家人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周末家庭聚会或是平常见面的时候她再看到自己,那时候她会叫自己什么?他只是她邻家大哥哥,她应该会像当初纠正她叫哥哥时一样喊自己一声浙军哥,她的孩子就会叫他一声大舅舅或是伯伯!
她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她的模样也很娇美。她抱着一个跟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娇滴滴地唤他浙军哥,或是嘻嘻笑着说些没心没肺的但却能逗人的小笑话给他听。
可是如果那个时候他明知她是邻家小妹,是好朋友的妻子。他想他还会情不自禁的受她吸引,然后慢慢爱上她。责怪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就占有她,让她成为自己的人,近水楼台却让别人得了月。
他想,到那时他一定会比现在更痛苦万分。那时候等他再发现自己已经不受控制地爱上她的时候,也许,比现在更绝望几分。
装在包包里的电话又开始大响了起来,刘佳欢低了头去看,还是乔志宇的来电,她想自己刚才没有接他的电话一定已经让他担心了。
刘佳欢赶忙单手将电话接起:“喂?志宇……”
她不过唤了一声,那贴在耳边的手机立时被王浙军给抢了去。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抢过她的电话后直接按开一侧的车窗,在她震惊的轻叫当中一把用力甩了出去。
“王浙军!”刘佳欢一声惊叫,想要扑上前去抓住自己的手机,可却奈何根本是力不从心。
他扔完了她的手机,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想吻她,“欢欢,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你缠着我,说着爱我嫁给我的话,行不行?!”
先前设想的那几种可能,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敢再想也不能再去面对。
王浙军的双眸微眯,他的心太痛了,痛得入了骨髓,那痛真是太让他受不了。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疯。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明白?!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而且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只看着你一个男人。”
他一边开车,一边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去吻她的唇。
车旁不断呼啸而过的车流简直让刘佳欢心惊到了极点。她用力推他想让他去看前方,可他就是不听。
对面的车灯大亮以前,他除了这样吻着她,确定她还在他的身边以外,根本什么都再做不了,也不想做了。
王浙军要吻她,她却死命挣扎,就在两个人在车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对面车流乍然大亮的车灯,瞬间照亮了这边的人……
……
不知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多久,在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黑暗所笼罩,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试着弹动手指,思维也开始慢慢汇拢,他恍然的思绪里头,是车灯亮起的一瞬,与他一同待在那车子里的小女人。
他呻吟一声,叫出她的名字,“小欢!”
“……我在!我在这里!”
他的话不过刚到喉头,床边立时就有个人回应了他的声音。
他慌张伸过大手,努力想要抓住她的小手,确定她真的在这个房间里头,而不是周围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的幻觉,他要的,是她的安然无事,以及她的陪伴左右。
坐在病床旁边的刘佳欢,除了脖子有些轻微的扭伤之外,竟然奇迹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当她醒来的时候,看到昏迷不醒的王浙军将她护在身下,而他自己却满脸血迹,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还记得发生车祸的前一秒钟,他执拗而且蛮狠地想要吻她,她推搡不及,就在对面的车灯大亮着照向他们之时,他还是在最后紧要关头猛打方向盘,撞上了一旁的绿化带,硬生生推挤上栏杆,他让自己远离危险。
她还记得自己在半迷糊之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一滴两滴地落在她额头和胸前。
副驾驶座上的安全带勒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可待她在朦朦胧胧的视线当中看清楚面前的境况时,才发现那液体的主人是王浙军,而他此刻正在流血。
“王……王浙军……”她试过唤了他的名字,可是那液体一滴两滴,以着愈发无法收势的凶猛缓慢沁在她的周身。
她又害怕又痛心,那一刻绝望和仓皇的情绪来袭,差点把她掩埋得忘记了呼吸。
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眼睁睁看着在发生车祸的前一秒钟,他猛打方向盘,让冲击力全部撞向他的一边。所有巨大的恐怖来袭以前,这男人还是带着不顾一切的味道,一下扑在她的身前。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替她挡与承受了些什么,等到她好不容易开始有些清醒的认识时,他这次,却偏偏是真的,用鲜血在熨热她的心。
刘佳欢被吓哭了,那一刻所有的绝望与悲伤当真把她折磨得体无完肤。
她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恨他,甚至讨厌到巴不得他快快去死,可是等到这一切都在她眼前发生,她却为何心痛难当得悔不当初。
她想,她或许也不是真的那么恨他、讨厌他的。
她想,他其实可以完全不用去死,她只是,在过去那段压抑又折磨的时间里,将全部的嗔怨都怪在了他的头上。她只是没有办法面对曾经犯下的过错,也没有能力再去回头。
她想,她或许只是怕了,怕被羞辱,怕回到不堪的过去。
又也许,她想自己其实还,爱着他吧?
听到病床上病人苏醒的声音,听到他在苏醒那一刻带着所有恐惧和仓皇地唤出自己的名字,刘佳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一句:“我在,我在这里的。”
王浙军似乎并不太能够相信,伸出手想去抓她,刘佳欢沉默了一会,还是适时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一只大手后道:“嗯,是我。”
触到她掌心的温度,王浙军本来悬吊在半空中的心这一刻才好不容易落了地,终于放宽了心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