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烟坊的名气之大并不是名不副实。
每次雁北城好事的士子推选花魁几乎都是春烟坊的姑娘色艺双绝。再加上沈涔对这些倌人也不横加干涉愿意春宵一度的都是随姑娘心意。不愿意也没人敢在春烟坊抢人。
当年有个外来员外强行要吃春烟坊柳箐儿嘴上的胭脂被沈涔瞧见命人将员外丢了出去觉得颜面扫地的员外一边捂着膝盖一边叫嚣着要带着封条来拆了这春烟坊淫笑着还说要让沈涔跪下来上一段玉人吹箫的场面。
谁料事后这员外真的带着官兵过来围了春烟坊员外还亲自上的封条贴完之后还大力拍了几下生怕没贴实在。随后小人得志的员外猖狂大笑离去还说着倘若沈楼主什么时候改了主意便带着柳小娘子去他府上赔罪。赔罪?城南的人用指头想都能想到这赔罪的方式虽然平时对这烟尘女子指指点点当这事发生的时候也是叹息糟蹋了位好姑娘也浪费了春烟坊的好地段。
只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三天之后员外背后的靠山官员却是急急忙忙带人过来后面跟着低着头一声不言的老员外老脸一笑下全是褶子见到春烟坊老鸨便谄媚说道老妈妈误会阿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阿。
深谙生财之道的老鸨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扭着依稀可见当年风采的细腰甩着丝巾笑着回应。“这位大官爷误会倒是误会不假。“旋即又指了指在官老爷后面的员外画风小变说道:”不过我们春烟坊这几天的损失嘛他得赔双份。“
其实员外本来在家一边享受着小妾的温润一边等着春烟坊的人上门自古就有民不和官斗的说法春烟坊犯不着为了匹扬州瘦马而得罪官府。谁知春烟坊沈楼主没上门跟自己沾点亲带点故的靠山上门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骂完之后顺手还牵走了点贡品龙井这才消气道让他跟着去道歉。
一笑就是满脸褶子的大人也是没办法和这员外送来的小妾缠绵一宿日上三竿这才扶着墙去衙门却又在衙门桌子上看到了一封书信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草菅人命的黑材料。在见到春烟坊老鸨这么上道的情况下也是喜笑颜开便替员外应承下来。“这是自然。”
老员外虽然赔了钱丢了颜面但这也是思虑中最好的和解方式倘若真的破罐子破摔靠山不稳那才是肠子都悔青了。不过就此之后也是知道了这春烟坊不是俏寡妇上头还是有人的而且是他靠山都惹不起的大人物。常人若是这样肯定是再也不过来了这巷子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却不同富贵多年自然有他的门道此后反而更加勤快的往春烟坊跑却是老实多了还时常给这些姑娘带一点京城的胭脂水粉不求能和春烟坊上面的人搭桥接线能留点不大不小的香火情意也是好的。
这事传开之后员外前倨后恭官老爷笑脸相迎再加上有心人有意渲染下春烟坊俨然是雁北烟花地一家独大的气象。
陈烟雨虽然说是春烟坊的倌人但是却从没有过挂牌待人的举动而且还有个独立小院。春烟坊的挂名老鸨也是深谙世道沈涔不开口她也不会傻到去问再说春烟坊这么大的名气养个吃饭又不惹事的俊秀闺女还不是小菜一碟?而沈涔也是有意无意透露出不许一般人去打扰陈烟雨的意思老鸨更是记在心里。
等徐江南到了来往熙然的春烟坊期间刻意从路边手娘处买了件蝴蝶木暂不贵。四载游历见识过太多的气质小姐像金玉簪子一般妇人才驾驭得起来像烟雨这等年岁的还是木簪穿戴起来才雅气。
在春烟坊大堂见到一位老管家同上次差点将徐江南赶出门的奴仆在交谈。正想暗笑说这才是真的风流头发都快半白了还不忘流返青楼却发现跟在老管家后面的一位仆人抱着张古琴有些熟悉。仔细一看才想起这是陈烟雨上次遗放在十里亭的那张。
也正是这时候春烟坊的仆人瞧到了进门的徐江南眼睛一亮便带着老管家走到徐江南跟前。
被老鸨私下授意过的仆人侧身对徐江南悄声说到:“公子这位是陆辰陆府上的管家说是来还琴给陈姑娘还有一封名剌说是要亲手交给陈姑娘。”
徐江南想了一会便对陆府老管家笑着说道:“好说好说老管家如果你相信在下便把这些都交给小子一定给你送到。”
被春烟坊仆人为难了许久的老管家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强扯一个笑脸道:“那老朽便谢过公子了。”
接过古琴和名剌的徐江南径直往陈烟雨的院子过去一路上也不知听到多少书生公子深情款款说今生今世非你不娶只是几真几假天晓得。
等徐江南到了陈烟雨院子前瞅了瞅手上青檀纸张的名贵名剌。徐江南对那士族公子哥的想法也是知道一二只是正巧被自己碰见也算他倒霉便厚颜无耻说了句上面的工整小隶还比不过自己小烟雨估计也看不太明白便随手扔了。这才推门进去。
陈烟雨所在的院子不算富贵却是简单雅致进门左侧有一棵大小适宜的梧桐正对莲花状的窗户每到立秋前夕叶落满窗沿也算知天下秋。
陈烟雨的闺房十多年都是一个模样一张秀床一张用来摆放古琴和书写的低矮桌子。却没有寻常女儿家最喜欢的镜子与梳妆的胭脂水粉更不用说像样面饰。
此时的陈烟雨正在在屋里聚精会神书写什么这些天古琴遗漏在十里亭闲暇无事就写写那些书生公子赠给坊里姑娘的歌舞诗词陈烟雨的字连先生当年都评论说不似女子一笔而下如大江东去。
陈烟雨听闻院门开了便知道谁来了能进这院子的无非是沈涔徐江南还有打杂的下人而这些人当中又只有某个姓徐的无赖货色不敲院门。
她才开房门便被那个无赖一改常态的霸道搂住。恍惚间听他像外面房间里的公子书生那般信誓旦旦地说等他三年等他回来娶她。送她一面欠了她十多年的梳妆镜子和名贵首饰。
在陈烟雨因为徐江南突如其来又无缘由的霸道而怔住的时候无赖男子第一次轻薄了她的眉头放下古琴与木簪决绝离去。
自然就看不到倾国倾城的陈烟雨将与容颜并不相配的木簪束在发间也见不到因为这些无端由的言语而眸子里泛起无端由的细微风景和回应。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