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见面又是离别好在二人都不是那种伤感的凄惨士子感慨不多不过卫澈最后一番话无论是真是假徐江南听了心里着实是舒服不少知道说对不住这朋友还能做至于后面那句一条命他早就当做屁给放了真要他还这会就不来救了卫澈这时候一死金陵的眼光肯定放在西蜀道他无论是摸鱼也好还是苟狗怎么看都比如今的处境要好自己位置暴露出去不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去招惹官家。
不过这样也好徐江南也能给自己一个下定决心的理由英雄还有温柔乡这么一说徐江南不是英雄在某些方面优柔寡断更是正常不过现如今摆在面前的路被自己堵死之后便给了自己一个很是心安理得的理由往景州走。
景州算是南国的孔孟之乡与齐鲁之地南北交相辉映感觉就连那些侠客都带着文采风流剑上佩玉腰间别扇大雪之日不是年桃花开遍便是春如今时分女子更是眉目带水顾盼生辉江南道女子婉约动作依风拂柳一颦一笑像个画里仙子惹人怜的水人儿可西蜀道景州的女子又像是有着叙通二州的直白率真又是有着江南水乡的含蓄端庄虽说少了点仙气可多了点人间烟火气一进一退之下并不折分前者只因天上有后者偏向被谪落凡间的精灵不能说天上的人儿就美人家的就不美吧各有千秋。
徐江南一路行进风景都大抵不同青山绿水田埂环绕时不时会有穿着士子袍的公子出现环??清脆仪表堂堂背着文房四宝作歌作画兴起时分三五作伴犹是少年侠气别下腰间酒壶对着山河便是举杯豪饮虽说徐江南年岁也不大但世事经历比较多脸上稚气未退可温笑当中却有一股成熟担当又加上他非门非派比上这些读书人约束较少景州之地虽然有千年书香门第所在可同样也是个侠客盛行的州郡所在就算是个饱受千年儒家规矩制约的读书人有时候还有些无关紧要的逾矩动作而徐江南则是彻头彻尾的邪气浪子一路上没少惹人注目。
徐江南没有刻意做作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景州这个风土人情可能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在卫城一事在景州也有传闻不过让人意外的便是夸赞较多很少有人一副与国同休的跳脚姿态就算是读书人脸上表情清淡像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只在听听笑笑的阶段不上层次不过让徐江南很意外的就是徐暄虽说当年带兵入蜀这景州上下对于徐暄的态度并不是想象中的深恶痛绝反而让徐江南觉得这些人的话语中有股子与有荣焉的感觉可能因为徐暄就是景州凤城人当年创下那般闪烁功勋若无西夏后来的国贼名声估摸着也会立个像只是定然不会像如今一样面跪着长安怎么说也要是一番英武雄姿。
古语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徐江南未曾富贵却是二十年内第一次返乡心情极好就连那少有的不和谐声音也被他自动过滤出去随性而为与这些人争这些是非对错在他眼里如今已然不重要也没这个必要。
信马由缰了半个月这才转入正途往凤城过去等到了凤城之后瞧见城墙上面龙飞凤舞的凤城二字也是第一次觉得有些个读书人真的是有才哪怕是拽文拽墨能写出请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样的贴切语句出来就是不凡他如今就是这般心情情绪复杂呆滞的望着城门盏茶功夫之后这才牵马入城原本就复杂的情愫在进城之后像是被酝酿了起来步伐很是缓慢一步一望周边情景却不敢问唐府所在又或者是问徐家何处只是牵着马像是想从脑海深处找出一点点关于这里的记忆不过这有些过于虚妄了按照当年之事来看徐江南似乎是在凤城出生但所留时间按理不过三四天若是能记着这才让人奇怪。
凤城说大不大说小自然也不会小到哪里去不说徐暄为此城增了多少名声就凭唐府这个堪比孔孟的书香门第这座城也小不到哪里去虽说如今唐府落寞下去又在徐暄身死这件朝廷敏感事情的掩盖之下但规模已是定论虽不及金陵比上李安城犹有过之。
进城之时已是暮色黄昏可城内依旧没有停歇下来的样子叫卖声吆喝声杂糅成一片各种玩意把戏数不胜数而徐江南像是回归儿时一般原本好不容易才磨砺出来的稳重瞬间消逝这个摊子看看哪个摊子瞅瞅就连那些个小娃娃吃的糖人摊落都要驻足一会更为甚者在价格上很少吃亏的徐江南原本三文钱一串的糖葫芦他花十文钱买了两串等回过神来时早就不见之前背着竹竿的店家身影没舍得吃就那么随手拿在手上。
他觉得只要听着这凤城人的口音心里就会莫名温暖就像暮日一样牵马而走过街串巷一点也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也没有说去打听唐府徐府的落址意思就这么一直走一直看街道边上的江湖卖艺孩童嬉闹还有不小心莽撞到徐江南的徐江南就算是个斤斤计较有仇必报的江湖人也不至于对一群小孩施以拳脚一脸微笑将人扶起而这小孩可能玩心很重这一会跑的有些远一时半会找不到给自己撑腰的父母神情忐忑。
徐江南温和一笑蹲下身子将拿在手上的糖葫芦递了过去小孩迟疑了一下还是禁不止这份诱惑天真一笑嘴角污尘还未拭去接过糖葫芦便往嘴里送去徐江南轻笑一声说道:“你住哪?哥哥送你回去。”
小孩想了一会可能觉得这大哥哥不像坏人天真一笑咧开嘴没有说话舔了舔山楂上的糖汁这才指了指家中方向。
徐江南便牵着小孩也没问及姓氏名号也没嫌弃他手上满是糖汁粘液朝着他指过的方向过去不多时便瞧见一妇人站在街道交叉处踮着脚四处张望脸上一副担心神色等瞧到徐江南和他牵着的小孩之时这才松了口气换上一副佯怒样子伸出手掌要开腔却看到面前这位牵马的公子哥神色温暖脖颈莫名一红却是唤了句孩子的小名用来遮掩自己的尴尬之色。“东儿”
小孩开始看见娘亲的样子咧嘴一笑不过继而看到娘亲生气的模样尤其是听到那声微带责怪的语气吐了吐舌头往徐江南背后一缩。
妇人眼见这般状况轻轻顿脚不得以上前低着螓首福了一礼轻轻呼了一句公子荆衣布钗脖颈通红一股子熟媚风情油然而生西蜀道多情钟情而不滥情妇人距离把握的刚刚好不会让人难堪也不会遭人说闲话。
徐江南轻轻点头将背后贪玩小孩拉了出来。
妇人顺手牵过自家孩子立马蹲下似乎想查看自家孩子哪里受伤没有毕竟一身上下全是灰尘尤其嘴鼻之间就像是卧了一条二条黑色的春蚕一般。
徐江南望着这副表情思绪飘远神游天外以前见过这种场景可都是渐渐退了过去他那会不敢看又或者说看了之后怕自己会多想想到自己的父母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确切身世李闲秋也没说他难免会多想例如自己是个弃孤因为除了这个他想不到任何得不到自己父母消息的理由所以后来遇见同样身世凄苦的小烟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境遇总归是容易抱团取暖。
而今看到这副有些温馨的场面少有的艳羡一番便牵着马回退过去。
等小名东儿的小孩跟自己娘亲说了今日之事那妇人抬起头正想着道谢一番却见到之前的和善公子已经远去在余晖清减暮色渐浓之下隐匿在人流之中。
为人妻已有六载有余的妇人望着长道尽处怔怔失神直到东儿念念不舍的吐出最后一颗山楂的籽儿拖了拖娘亲的衣角她这才回过神来之前有心提醒因为长道尽处的转角叫清凤街以前她还小的时候清凤街能算作凤城内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高头大马五花大轿各色锦衣公子都会在清凤街上先行下马等过了这个街这才继续上马而行就连她有时候还溜过去玩闹一番如今已经没人居住整个长道只有一户姓唐的人家周围人家皆是人走室空她只是知道每月休沐之日会有官府送些东西上门除此之外便和常人无异而在唐府对面便是住着让她们望了二十来年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的大人物。
唐府算好千百年都在这里落地生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对不对她们不知道可要说书香门第宁有种乎她肯定是点头的但徐府在她们这些就是些凡夫俗子的眼里看来极为的不真实徐暄带着唐瑾儿私奔一事清凤街的这群街坊自然都是耳目皆知她是听她娘亲说的她还记得她娘亲当时都是一副可惜可叹的语气她以前不懂如今懂了也没用士农工商她们虽说是农可商贾人士照样瞧不起她们而婚配一事讲究的门当户对她们自然是被门当户对挑挑拣拣的那类地位低下听闻唐瑾儿跟着一位姓徐的穷书生毅然私奔这份勇气和胆魄便是天下无二这种事向来只有在苦情戏里瞧见后来真切发生在面前就都觉得像是在演戏了一个个都在往苦情戏的结局方面想自然就暗叹了可谁能想到也就短短几年之内剑门关陷落的消息传到凤城从此西蜀道门户大开凤城上下一片哗然尤其是知道破了剑门蜀道天险的那人便是当初与唐瑾儿私奔的书生更是瞠目结舌。
只不过看似苦尽甘来的日子不长久也没有一年半载便又得知这书生犯了什么谁也招惹不上的事被抄了家倒也是万般归入海苦情戏到了最后原来还是得这般收官尤其是见到那名女子跪在唐府门外数天就算是她们这群局外人也都是怜悯心起不过接下去更是心寒不说是自己家闺女身怀六甲就算是个不认识的路人在门外石道上跪了半天都于心不忍何况数天几夜如何铁石心肠。
可能是因为怜悯唐瑾儿大致类似爱屋及乌的道理又或者是西夏国威离着凤城太远徐暄之事倒没在这里掀起多大波浪这些小民众倒是更加倾向于徐唐两家之间的纠纷恩怨徐暄他们虽未见过但唐瑾儿一个嫁夫随夫的姑娘时常被人从唐府赶出这个场面倒是经常看见心思敏感之下对于这个不讲礼数的女子倒也没指指点点反而时常说一些关于唐府的难听话语毕竟不近人情的样子太过寒人。
原本这清凤巷子里全是那些达官显贵要么就是士子云集后来徐府被抄家原本在庙堂上有着显赫威望的唐老太公也是清贵回府这条街道上渐次就少了人等到没人居住的时候也就自然没人过来等到徐江南走到清凤街的入口之时也是诧异东西两边看起来一个像阴间地府而另外一边则是喧闹不止。
他也疑惑但终归是没有问来人他觉得一个生于斯的地方什么角落也该自己去看看他要将凤城的每个角落每个商铺落址都给记下来他亏欠了自己的记忆欠了二十年如今是时候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