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楼上最高的白云间卫澈伏在窗柩上望着东方的云海这会还只是旧白云雾如帘卷上涌下沉从徐江南昨夜离开他就坐在这里与此同时的还有两人一位就是西夏的长公主陈烟雨另外一位便是形影不离的剑师江莫长夜漫漫卫澈为了不无聊也就和这位剑师随意聊聊江莫不善权谋但不是说他不懂权谋就在卫澈觉得这人似乎知道一些宫内某些事情的时候江莫笑着说了一句与鱼双翼不若归之一池耳。一语说完江莫也不再回应卫澈要说江湖或者说剑术他都能点拨卫澈很多奈何权谋江莫不懂只不过卫澈偏偏又想听他说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卫澈想从他这里打听到什么?不过这些东西且不说江莫在宫里见到陈铮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是见了二人话语也不离陈烟雨偶有偏差也是长辈谈论晚辈的口吻就连这么一句禅意昂然的话语也是当初江莫在西北遇见一老禅师的时候听说的至于陈家的旧事他只会烂在肚子里或者换一句话说陈铮不死他只会将其烂在肚子里。
瞧见江莫一副不愿搭理人的面色之后卫澈讪笑一声也开始安静下来只顾倒茶喝茶然后给陈烟雨换茶要说对陈烟雨的看法卫澈脑海想穿也只能用一个奇字来概括处世不惊不惊到这个世上似乎没有这么一个人一般对症下药这是他在江湖悟出来的道理对人也是商贾以利士子以名游侠以义但对陈烟雨他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似乎徐江南不在的时候不说从她的脸色看出点喜色就连愠色都看不到就连有些时候卫澈也会想这等的女子若是能对着天下人笑上一回那天下得折损掉多少人的性命只是随后这等妄想又会烟消过去其实卫澈不知道的就是别说他就连拿捏人心数十年的陈铮也就偷偷摸摸的见她笑过一次那一次她拿着把不值钱的木簪发呆嘴角微挽再往后宫里就有不成文的规定陈铮入清仪宫宫女自退不必张扬。
而这等性子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天生的璞玉只不过金陵当中却没有‘某些人’原本是倒是有邱玄笙算一个只不过这老人久不居金陵而今也是居无定所膝下有一儿童为衣钵传人已经如愿第二便是苏烟霞苏道长不愿毁了青城山一脉挡了一掌魂飞魄散吕清也有这等眼光只不过无心而已道家有云风起云涌处之泰然陈烟雨这等心境何止泰然而其他人就算有心也没胆子跟陈铮提这么一件事位置不够声望也不够。
不过好在徐江南并没有让卫澈等太久等到月下柳梢的时候徐江南也就回来了跟离去的时候一般模样推开门看见屋内情景很寻常的笑了笑陈烟雨先是舒展了柳眉不过紧接着又皱了皱眉头让徐江南有些放不开他其实回来的更早只是在楼下吹了一阵风等附在身上的血腥味道散了很多的时候才选择上楼不过见着陈烟雨的表情他有些尴尬的抹了抹鼻子。
好在陈烟雨也没计较其实她大致也知道他去干什么她没有阻拦自然也就是默许只是血腥的味道让她有些难接受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喜欢这股味道尤其是她在她的记忆里只要是牵连到血的她都会想起小时候的那副场景犹为可怜。
陈烟雨在见到徐江南安全回来便放下了心没呆多久也没怎么说话径直起身离开她想呆在这里的原因就是能第一时间知道他是否安全而今目的也达到了再者有些话当着他人的面也不好说出口当下也不拖沓朝着徐江南低眉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徐江南点了点头陈烟雨一离开江莫自然也跟着走了不过走之前倒是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江南。
等听不到脚步声之后卫澈这才开口说道:“妥了?”
徐江南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妥了封王一事应该是真的。”
卫澈脸上一喜紧接着似乎觉得此情此景不合适又收了起来讪笑不止。
徐江南白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径直说道:“跟你无关就算没有封王一事今夜我还是得去。若是陈铮拦了有些事自然就得从长计议不拦我徐家一事才有可期。”
卫澈嘿嘿一笑其实早在陈铮说的时候他已经就信了一朝天子气量不至于这么小手上捏着陈烟雨这张底牌徐江南做事自然就会拘束很多没必要赶尽杀绝如此试探的唯一理由他是陈铮二十多年的西夏天子。
卫澈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魏侍郎一家?”
徐江南想了想应答道:“应该是一府人。”一家人和一府人一字之差谬之千里真要说来也不算一家人也不算一府人至少魏攸夫人口中的那名小妾徐江南没下手徘徊犹豫良久也下不去手有七八个月的身孕双目呆滞无神的缩在屋子角落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脸色青白就像见着了阎罗一般。
卫澈像是听出了弦外之音疑惑的嗯了一声。
徐江南轻声说道:“有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下不去手。”
卫澈又是嗯了一声这会是平常的肯定语气。
徐江南多此一举的解释说道:“下手的时候总会想到另外一副场景说来可笑觉得像我娘那会。”说完叹了口气等了一会然后望着卫澈怔怔说道。“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金陵?”
“早前的时候我可是比你还要狠韩家嫡系一脉在我手里无论老幼死了个干净。”卫澈没有看徐江南暗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云雾说来他又何尝不是能在卫城当个逍遥侯爷他又怎么会到金陵来碰碰运气拍了拍徐江南的肩膀轻声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再者天下之事没有因哪有果若非二十年前的利欲熏心那会有今日的横刀相向。只能说有些事情在一开始注定要不死不休。”
徐江南嗯了一声笑骂说道:“像个骗钱的江湖道士。”说完以后徐江南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其实道理都明白只是觉得魏攸若骂我几句可能我心里会好受许多。”
卫澈白了徐江南一眼骂道:“犯贱。”卫澈知道徐江南的心思无非就是见着毫无还手之力的老弱下不去手设身处地卫澈觉得自己可能以后会下的去手但现在他提不起那把剑不过他作为旁观人嘴就轻巧许多。
徐江南怒目相向紧接着自嘲笑道:“是挺贱的。”
卫澈有些哑然。
矫情了一小会的徐江南突然开口说道:“我从那里离开的时候见到有人过去了这件事估摸着今日早朝也就满城皆晓了到时候满朝文武人心惶惶随便来个人提一下西蜀王的事这个王位也就十拿九稳了严尚书自顾不暇先折一个金陵织造再死一个吏部侍郎他的宰相城府就算深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事也不会四处树敌只会投之以桃而且说不定还会帮你上奏几句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卫澈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徐江南斟酌了一会开口说道:“还是那句老话当了王爷不代表卫家就一劳永逸了盯着你的人只会更多那位严大人能帮你说话到时候狗急跳墙也能拉你下水你别急着否认毕竟你和越党打起来受益的是皇家说不定到时候的局面还可能是他一手施为不过这会回西蜀道不用担心朝廷反而要担心北齐在你身上下手。”徐江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有些小出神跟卫澈一般看着云海。
卫澈侧过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徐江南笑着说道:“有话直说什么时候你开始像个娘们一样了。”
徐江南稀松笑了笑开口说道:“如果到时候遇见一个姓萧的找个机会放他一命。”
卫澈愣了愣搓了搓手后说道:“在卫城是他?”
徐江南嗯了一声说道:“应该算吧。”
卫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也是这会远处云海第一缕金光涤荡过来上涌下翻云蒸霞蔚让人啧啧称奇徐江南附在窗棂边上望着跟卫澈一般的姿势等了半晌后卫澈说道:“我想了一下我还是过几天再动身吧。”
徐江南陡然看向卫澈。
卫澈笑道:“有人会走我不走。”
徐江南轻声说道:“不怕朝廷捅刀子?听说方家在这事上也找了不少人想搭上纳兰那条线。”
卫澈嘿嘿一笑“朝廷要的是面子‘卫澈’回了就行至于我走没走这层窗户纸严大人应该不敢碰。而且……”卫澈看着徐江南说道:“我还欠你几顿花酒得还把酒还了就行!”
徐江南怔了一下卫澈的想法他知道无非想替他造势他来金陵无论是寻仇杀人还是给李先生讨一份公道借势不可少不然独身一人总归是势单力薄了点卫澈在金陵多呆一天不管是跟谁在一起总归有人会与他联想在一起于此一来想动他的人就得考虑一下卫家的态度一门一候一王爷任谁都会徐江南自然会免了很多麻烦也会轻松许多只不过如此这般卫澈与朝廷定然会有一个心结与长远来看对卫澈来说并无好处。
徐江南笑了笑没有勉强 卫澈也没有矫情。
与此同时晨钟响起洪亮钟声一圈一圈荡开。
百官入朝东方的那轮日阳冉冉而起徐江南盯着耀阳尽管有些刺眼他没有遮掩亦然没有眨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金线当中有丝丝血气有些像他如今的处境刀光遮眼看不清后面的路却又退不下去活生生的过河卒。
他突然低下头看了看春秋剑匣嬉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