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澜略一思忖 便留在了洞外等候。
许是有些直觉叫他能察觉到 大约过不多时 便可知道缘由了……
大约一刻钟后从那山洞里就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身形纤细 行走婀娜 笑容羞怯 眉目秀丽……她不是淳于秀又是谁?
但此刻 淳于秀虽瞧着与往日一般无二 但在晏长澜眼里看来 却有了极大的不同。
先前进入那洞中的少年呢?莫非 他们是约定在此处?但此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多带上一个人而已何苦不告知于他呢?
不若真是如此 淳于秀当与那少年一同出来才是 那少年虽满身血腥气但实则受伤不重若是要在里面调息 淳于秀也不必离开 为少年守关岂非更为合理?
瞬息内晏长澜脑中闪过许多念头但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处。
倏然间他猛地生出一种猜测 不由一顿――
浓郁的血腥气……
还有并未同时出现之人那有些熟悉之感……
晏长澜登时仔细打量起淳于秀来瞧她的五官身姿动作等等。
在看过半晌后他嘴角微微一抽有些了然。
若是不被表象所迷细细打量时分明可以瞧出那淳于秀与先前所见少年面貌一般无二!
变也是说……少年即为淳于秀?
淳于秀究竟是男是女?
这一刻晏长澜不禁仔细思索起来终于还是有了判定。
先前是他自己不曾多思淳于秀在为少年时气息很是清晰而在为少女时却是羞怯腼腆气息淡淡似有掩人耳目之嫌……看来淳于秀恐怕当真是一名少年了。
只是既然是少年为何要做女子打扮?且他为男不为女之事淳于师叔可知晓?他的师尊风凌奚又可知晓?
而且淳于秀恢复为少年身份时其举动颇有些不对劲性情转变极大陡然嗜血无比。
以师尊的性情当不喜此类之人那么与其交好的淳于师叔也应当如此那么淳于秀这般……应当是另有缘故?而且师尊让淳于秀与他同来或许也是另有深意?
晏长澜素来果断除却在挚友兼恩人的叶殊面前会偶尔不知所措外在其他时间里多是耿直故而在发觉淳于秀的真实面貌后他也没什么继续跟着等他暴露的心思而是直接自后方闪身出来迅速恢复本来面目落在了淳于秀的面前开口问道:“淳于师妹我是否当称你为‘师弟’为好?”
淳于秀一愣。
他却不曾发觉竟一直有人尾随于他更是没料到会是晏长澜。
对方既有此问那么他所隐藏之事想来对方已都见到了。
淳于秀的面容再无先前的羞怯之感而是说道:“晏师兄愿唤我师妹我便是师妹若愿唤我师弟我也是师弟。”
晏长澜怔了怔旋即干脆点头:“既然你真身为男子我便叫你师弟罢。”
淳于秀也在仔细打量晏长澜:“晏师兄你是……何时来此的?”
晏长澜明白淳于秀所问何事便道:“自你杀人时便已来了因觉熟悉故而跟上不料竟然是你。”
短短几句话已然说得再清楚不过淳于秀仔仔细细看这少年倏地问道:“我杀那些修士晏师兄不介意么?”
晏长澜自幼受其父教导素有侠义之心但因遭逢家变后又踏入修行之路知晓修行中人互有争斗已然与当初不同……故而他虽不曾因此心性大变却也知道变通不至于非要“行侠仗义”不可否则先前他便应当插上一手而非是任由那两方修士互相残杀了。
此时晏长澜听淳于秀如此发问也只是说道:“我不知真正缘由为何何来介意?”
若是他那挚友与人拼杀至此他倒是必然要寻根究底也好助挚友一臂之力但他与淳于秀只是初初相识他并无多少关切之情也就不会追问了。
淳于秀倒是松了口气。
说来他扮作如此模样自并非没有缘由而也因着一些缘故他往往能察言观色能自他人面相中将一人性情看个大概。对于晏长澜他初见便知对方心胸开阔然而性情也很刚直自然多加掩饰以免对方在见到自己行事后看不顺眼要仗着师兄的名头管一管他的闲事。
不过如今晏长澜对他所为似乎并无不喜哪怕知道他是女扮男装眼里也无嫌恶之意顿时就叫他轻松许多对晏长澜也生出两分亲切之意。
这一刻淳于秀大约也猜到为何他那叔祖要让他与晏长澜同行了一来对方的确有些本事二来便是叔祖比他看到的更多瞧出这位晏师兄并不会以貌取人也不会诟病他的一些做派。
于是淳于秀就对晏长澜说道:“不瞒晏师兄小弟幼年因一些缘故不得已被当作女子养大然而又因一些缘故小弟知晓自己实为男子故而心中郁结久而久之就生出一些……”他见晏长澜仍不曾露出什么鄙薄之色方才继续“如今小弟仍旧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但若是郁结久久压抑在心对修行不利因此每一段时日小弟就要出来历练一番到时与人争夺资源也好遇上什么为难之事也罢就能将郁结舒展一番不至于影响修行了。”
到此处淳于秀虽还不曾说得十分清楚但晏长澜略一思忖就推知了大半。
那淳于师叔所在的淳于家恐怕颇有些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以至于让一名少年自小扮作女子方能平安长大分明知道自己乃是男子却处处都得模仿女子行事且至今不得解脱的确是难熬得很因此心性变化也是理所当然。
后来想必是淳于师叔发现了什么对这淳于秀心有怜惜才让他能有些许喘息之机而淳于秀虽有些嗜血但为免郁结缠身后来所择取的乃是历练与人争夺资源的发泄之路如此一来也不算伤及无辜就也不会坠入邪道了。
晏长澜朝淳于秀问道:“先前几日你都主动与人争夺资源故而每日归来时方才会通身血气?”
淳于秀一怔他没想到晏长澜竟然对血腥气如此敏锐但也是立时回答:“是。”
晏长澜一点头:“你若是还未将郁结松缓之后几日也可依循而为只是你须得记住万不能伤害无辜否则一旦开了那口子日后再想回转便再无可能了。”
淳于秀听得自是应了。
他也并非毫无自控之力之人好容易能活到现在若是沦入邪道岂非是白白煎熬?他定要竭力修行日后堂堂正正筑基结丹行坦荡大道的。
晏长澜见他决心坚定也放心几分。
他于天雷峰中寻觅资源自也是遇上了不少同在其中的修士但每逢要遇上他便避开一心寻找资源而他时常受雷光泼洒而混若无事肉身之强大让他在山腰以下时也显得颇不好惹无人来主动寻衅因此一直相安无事。
但淳于秀能动辄厮杀倒也还算寻常……哪怕天雷峰里修士大多都在自行寻宝以免耽误时间被此间雷光所伤可毕竟不是人人如此总有那等想要寻觅捷径一意要抢夺已然寻得资源之人的阴险之人。
接下来的两日里晏长澜陪同淳于秀一处看他如何寻找天材地宝又是如何寻到那等原本便下手狠辣之辈与其争夺、厮杀果真不曾对那些避开一旁、不与人争斗的修士出手不说他所杀之人各个都是恶贯满盈但也绝非无辜。
晏长澜更为放心又想着要还往山腰上去就与淳于秀告辞。
淳于秀对晏长澜有些不舍。
他难得见到这等全然不嫌弃他的同龄修士但他自己肉身不及晏长澜强大也总不能阻拦他去寻觅宝物……思前想后他不由说道:“晏师兄我在这山中肉身也强大许多你独自前往上面并不安全不如等我几日待我与你同去?”
晏长澜先是谢过他的好意旋即露出一抹笑容:“早先我已去过一次虽比下面危险不少所得也并不少。我此番过来是为更多攫取资源也好回报挚友因此总少不了多闯一闯还是独自前往为好。”
淳于秀愣住:“晏师兄为回报挚友而去?”他顿时有些迟疑“是如何深情厚谊的挚友晏师兄要这般出生入死……”
晏长澜笑道:“若无阿拙便无今日长澜我纵然将性命给他也是应当的只是尽力弄些资源由算得了什么?”
淳于秀顿了顿:“晏师兄的挚友……乃是红颜知己么?”
这回轮到晏长澜愣住而后他好笑道:“阿拙是堂堂男儿并非女子。”
旋即他便不再多言道别后迅速离开了。
淳于秀目送晏长澜的背影有些默然。
若非是红颜知己而是男儿……先前这位晏师兄的笑容似乎就有些古怪了。
不过淳于秀转念想到了自身不由自嘲。
他现下又能关心晏师兄什么?自己不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么……
扮作女子长大又哪里仅仅只是“扮作”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