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里的目光顺着看去 就见到了那杆气势惊人的下品顶级法宝以他的眼力 又怎么会看不出此物炼制的难处与好处?
这一刻 他对那淳于秀很是不忿的情绪倒是缓解了许多。
与此同时 岳千里心里隐隐生出一个从前不曾有过的想法。
以区区炼气期修为 要弄到这样一件法宝……他只消想一想自己 还是岳家嫡系的公子都不敢言自己能弄到 更不敢说弄到以后自己不用 要先送给一个自己或许有几分愧疚的世兄……他将心比心 如果是他自己终年女装示人 且因此险些成了另一男子的妻子 纵然会有欺骗对方的惭愧但本心也会将这一段时日视为屈辱毕竟 扮作女子的是他本身。
岳千里心跳得极快。
莫非 那淳于秀对他大哥生了情愫么?是了倘若不是有情哪里会送这样的好物 哪怕只是为了还他大哥赠送法器的情谊 可法器如何能与法宝相比?其价值相差十倍都远远不止!
原本的颇多怨念在这时都化为了唏嘘。
岳千里从来只是因着自家兄长被欺骗感情而不喜淳于秀倒非是对他本身有什么厌恶而如今看来 淳于秀所用之情似乎更胜兄长且或许还是因着男子之身心里格外矛盾……后来他告知兄长自己男子身份后竟还被兄长直接解除了婚约……若是他早就有情愫兄长这一举动他恐怕是被伤透了心而后来还精心准备这法宝那当真是痴心了。
这般想着岳千里反而同情起淳于秀来。
然而同情归同情岳千里一时也不知该与他兄长说什么好。
思索了一会儿他只能说道:“大哥你怎么想?”
岳千君迟疑道:“淳于世弟送我此物似乎有些……”
岳千里追问:“有些什么?”
岳千君皱眉:“我亦不知该如何说。”
岳千里很是无奈。
他知道兄长很是古板平日里只知男女之情但他却是知道这世间也有极少数喜男子更胜女子者只是平等相爱者少狎昵纵情者多尤其他平日里喜好美人常来往之地少不了听说一些荤素不忌之事其中这一类也时常有所耳闻。
仔细想来淳于秀自幼扮作女子兄长待他又尽力体贴他因此有情其实不必如何意外只可惜兄长恐怕不能接受也大约正是为这缘故淳于秀才早早告知身份不欲继续欺瞒罢。
岳千里暗暗叹气。
不成不成这般下去他越发要同情淳于秀了。
他家兄长从未听过此事如今想来是因着淳于秀赠枪之情察觉了一丝不同可又因着自身认知不同以至于想之不通方如此苦恼罢。
而他这做弟弟的已看出来不知是否要……告知兄长?
这边岳千里左右为难岳千君对其胞弟也十分了解如今知道岳千里必是看出什么顿时眉头紧蹙将其肩敲了一敲:“千里你若有话须同我说。”
岳千里回过神对上的就是兄长颇为严厉的眼神。
他心中越发叫苦只想着:大哥你自己迟钝全不知他人情意如今倒来为难我这做胞弟的着实是太叫人生气。
眼见岳千君对此事十分在意岳千里只好说道:“淳于世弟送大哥法宝就送了总有他自己的想法大哥何必在意?”
岳千君不悦:“如何能如此轻忽他人的心意?”
岳千里一听“心意”二字还当是兄长知道了对方的心思结果细细看去分明还是懵懂。
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对兄长的情谊占了上风暂且只好放下对淳于秀的同情……不过毕竟只是他的猜测还是莫要直白说出了。
岳千里干脆暗示:“不知大哥对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爱如何想?”
淳于秀对大哥多半就是如此心思大哥喜爱的却是秀姑娘不自觉地对淳于秀厚道引得淳于秀越发在意……真是一团乱账啊。
这一句话如石破天惊一瞬就让岳千君呆滞当场。
他心里想的却是:难不成我如此在意就如千里所言那般是对淳于世弟生出了……亵渎之意?这、这也太过无耻了些!
岳千君觉得淳于秀送他赤金枪时已说明了是感谢恩人他还总觉得对方态度有些奇异再想起自己从前对秀姑娘的确有情后来认得真正的淳于秀与他相处一段时日非但不曾想要远离反而还愿意护着他历练甚至因此想到他对晏亲传生情……看晏亲传表现他们二人分明就是师兄弟的情分他却想了那样多岂不正是自己先生出邪念才会如此揣测么?
亏他那时还想不清楚自己究竟以什么身份来劝解晏亲传如今想来根本就是他自己心里不知何时对身为男子的淳于世弟也生出了情意才做出这等、这等举动来。
真是……惭愧。
此刻岳千里见到兄长震惊只当他还是无法接受男子情意不由又有些后悔。他叹口气说道:“大哥你可千万谨慎。”莫要因此就对那痴恋于你的淳于世弟厌恶起来啊!他那一片真诚心意也不容易。
岳千君则是面色沉重心情亦很沉重微微点头。
不错淳于世弟将他视为世兄与恩人他却如此龌龊当真是无颜面对世弟了。他应当尽快将赤金枪还给世弟再好生打坐一番将心情沉淀下去才是。
总不能……因着世弟曾扮过女子就始终……
千错万错都是他岳千君不能控制自身之错而已。
岳千里见岳千君点头还以为自家兄长想明白了哪里知道竟然是偏向了这么远?他跟兄长打个招呼就离开了房间。
乱账啊乱账他也不掺和了。
想来兄长终究还是会顾念一些罢……
?
淳于秀将赤金枪送给岳千君以后就来到了叶殊的洞府里将此事告知了关系亲厚的师兄晏长澜并舒了口气:“岳大兄收下这枪很是喜爱多亏叶大师妙手我也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了。”
晏长澜观察淳于秀发现他眉心的郁结之色似乎更解开了一些也为他欢喜。
叶殊并不多言一边打坐一边听淳于秀对晏长澜诉说心事而已。
他只觉得这世上之人一旦有了什么情爱之心便似乎生出了许多软弱来一如刚硬沉稳之长澜始终不敢同他说明心思也如同淳于秀对敌对己都十分狠辣能与长澜倾吐至此偏生一个字也对岳千君说不出来。
仔细想时颇为有趣。
这一二时辰里淳于秀与晏长澜说着心思比之从前的确舒缓了许多他已然有所决定之后必然不再刻意躲避岳千君而平日里修行也要更加勤勉力争早日将境界追上以免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差距更大连世交也做不得。
他自己明白倘若他始终无法突破岳千君对他就算有几分情谊最后也会渐行渐远到那时哪怕是在一旁多看两眼的机会他都要没了……
?
岳千君在房中思索了很久对手里的这杆赤金枪越发喜爱尤其是明悟了心思后对其更加珍爱几分故而摸索一个多时辰始终不忍放手。
最后他长吁一口气做了一只纸鹤叫其飞出传给淳于秀。
实在是不能再沉湎了为免做出什么错事来还是尽快联络世弟将此物――归还罢!
?
正在淳于秀与晏长澜叙话时忽然间洞府外的禁制被人触碰。
叶殊一怔抬手放任那物进入。
就见一只纸鹤翩跹而来在洞府里盘旋之后悬浮在淳于秀的身边。
淳于秀一愣将纸鹤激发。
纸鹤之中所传来的正是岳千君的嗓音其话语竟然是约见淳于秀。
这……
淳于秀有些不解又有些紧张:“分别不过一二时辰怎么突然又约相见?”
叶殊略思索:“或许是对那赤金枪有何不明之处要询问于你。既如此你不若叫他到此处来若有不解我可同他说明。”
晏长澜想了想也觉得多半是如此。
淳于秀有些赧然却还是同叶殊道谢:“那就有劳叶大师了。”
叶殊淡淡说道:“无妨。”
炼器师为人调整法宝也是分内之事。
淳于秀传出纸鹤后岳千君不多时就已然过来进入了洞府。
他见到淳于秀后古板的面容上露出深深歉然:“淳于世弟此物……我不能收。”
淳于秀看着岳千君眼中愧疚如遭雷击。
岳大兄他知、知道了?
他满心的羞愧再也不能忍受不想拿回这枪只匆匆说了一句:“是我痴心妄想是我对不住世兄。世兄若是厌恶我对你……就将此枪……”
说到此他再也说不出去转头奔出了洞府。
只留下岳千君也如遭雷击。
这……何意?
晏长澜皱眉:“岳道友你竟如此排斥淳于师弟对你的情意?”
岳千君惊异之极:“什么?世弟对我?分明是我对他――”
晏长澜隐约发觉其中有误会一推岳千君说道:“岳道友且不论其他你还不快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