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审判所,曾经是圣都居民闻之色变的名字,一度是恐怖与死亡的代名词。自第二代教皇创立以来,已经历几度兴衰。在全盛时期,常驻的行刑者和审判官的数量一度接近神圣骑士。大约在两百年前声势逐渐衰微,规模和影响力也大幅下降,近年来由于各类教派的兴起,异端审判所的动作也开始变得频繁,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中。
二人赶到异端审判所门口,远远看见一个盲眼妇人正紧抓着守卫的袖子,苦苦哀求着。
“求求你,我的丈夫不是‘原罪’组织的成员,他只是不相信光明神而已。我也是光明神的信徒,我可以证明:他没犯过任何罪,求你们放了他吧!”
“去去去,那个异教徒到底是不是原罪,有没有罪要由席勒大主教裁定。你既然是光明神信徒就该明白。回去吧,不要在这里闹事!”守卫用力挥手,甩开女人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伊莉莎白走上去问道。
“伊莉莎白小姐,您来得正好。这个瞎眼女人的丈夫涉嫌亵渎光明神,已经被我们逮捕,正在进行审判。可这个女人在这里纠缠不休,要不是因为欧文副主教出面证明她是一位虔诚的光明教徒,我们早就把她也抓起来了!”守卫答道。
“这位夫人,您的心头是否正被阴霾掩盖,虔诚的您究竟为什么烦心事所困扰?”伊莉莎白温和地对那位妇人说。
那位妇人听伊莉莎白声音动听,语气亲切,便走过来诚恳地哀求道:“好心肠的小姐,我听得出来,您一定是个好心人!我的烦心事就是我的丈夫,他正因冤屈而遭受折磨,但他是清白的,求求您一定要救他出来。”
伊莉莎白看她言辞恳切,不像是在说谎或借机捣乱的人,便对守卫说:“让这位夫人进来吧,我相信她没有恶意,更不会捣乱的。”
“可是主教吩咐我说,不能随便放犯人家属进来……”守卫面露难色。
“您不必担心,如果出了事情,就由我――神圣骑士团副团长盖洛克之女――伊莉莎白承担一切责任!这样可以了吗?”伊莉莎白拿出自己珍藏的家族徽章――一只强壮的棕熊,张开利齿咆哮的神态栩栩如生。
“好,好的!您可以带她进去。”守卫有些惊讶地回答伊莉莎白。毕竟盖洛克在神圣骑士团中地位仅次于团长凯撒,而论资历和威望甚至犹有过之,他的女儿――此刻正站在这里的伊莉莎白也是圣都的名人,这样的人出面担保,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位夫人,您跟我们来吧。如果您的丈夫是被冤枉的,我们会努力还给他一个清白的。”
“真是谢谢您了,美丽的小姐!”那妇人连忙道谢。
“夫人,您怎么知道你面前的这位小姐很美丽呢?”弗洛妮插嘴问道。
“弗洛妮,你在怀疑这位女士吗?”伊莉莎白嗔怪道,随即转身对那妇人说:“对不起,夫人,她不是有意的,请原谅她的无礼。”
“没关系的。这位小妹妹怀疑得很有道理。虽然我看不见人的外表,但我观察一个人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灵来感受的。同样的,我评价一个人是否美丽,也不是凭借外貌,而是心灵。在我的世界里,外表没有意义,善良的人才是美丽的!”妇人温和地笑着说。
貌似简单的一番话,却极大地触动了弗洛妮的内心,让她也开始反思其中的意义:她口中的‘美丽’在她所处黑暗世界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不是指外表上的,而是指心灵上的。她和我的世界观很相似,却更为简单直接。也许对她这样的盲人来说,先天的缺陷反而让她更能看清楚人心。
“我衷心感谢您的夸奖!您可否告诉我您的名字?”伊莉莎白笑着道谢。
“不用客气!我叫劳拉!”妇人回答。
“我可以叫您劳拉姐姐吗?”伊莉莎白问道。
“伊莉莎白小姐,您不用这么客气的!”劳拉笑道。
“好了,前面就是异端囚牢了,劳拉姐姐,您的丈夫应该就在里面。”弗洛妮指着前面一栋黑漆漆的大屋子说道。
异端囚牢,光明教会关押异教徒的牢房,圣都之中唯一一栋墙面全被漆成黑色的建筑,并不算高大,四周也没有窗户,屋顶则被雕刻成巨大的黑色十字架形状。远远望去,活像一柄深深插入地下的巨大的黑色阔剑,给人以浓重的压迫感。正面紧闭的巨大铁门旁,写着一段话:亵渎光明的罪人们,此处将是你们受到制裁之炼狱,在这无上光明的烈焰中得到净化吧!
“我是高级牧师伊莉莎白,我代表光明前来,已经得到教皇陛下的口谕,受托前来调查,请为我打开这扇门。”伊莉莎白对门边的传音筒喊道。
“原来是伊莉莎白小姐……好吧,请您进来吧!”
随着一阵吱呀声,沉重的铁门如黑色凶兽的食人巨口般缓缓张开,待伊莉莎白,弗洛妮和劳拉三人走进去后,那巨口又在三人身后缓缓闭合,不留一丝缝隙。
“请问,我的丈夫被关在哪里?”心急的劳拉抢先开口询问。
“就是那个在你们的报告中提到的被怀疑是‘原罪’成员的人。”伊莉莎白在一旁补充道。
“哦,是他啊!他的审判大概快结束了吧,就在楼下第五间刑讯室里,你们动作快的话,还赶得及给他收尸!”门后的看守懒洋洋地答道。
“你说什么?我的丈夫他……”劳拉几乎站不稳了,她的身体剧烈的摇晃着。
“劳拉姐姐,你振作一点。我是牧师,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们就还有可能把他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伊莉莎白赶紧扶住劳拉说。
“呜,求求你们了,请一定要救救他,他虽然不相信光明神,但真的是无辜的!”劳拉抱紧伊莉莎白哭求道。
“好吧,抓紧我!”伊莉莎白轻声念诵咒语:“光,是无法捉摸,无法捕捉的,你在闪动的瞬间,比那风更疾速,比那迅雷更耀眼,光之神速,无与伦比!光明加速术!”
“弗洛妮,跟紧我!”话音未落,伊莉莎白已经抱起向地下牢房的入口飞奔而去。
劳拉抱着伊莉莎白,只觉得暴戾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身体几乎是如飞翔一般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疾速前行。
只过了一会,三人就赶到了刑讯室门前,远远地还能听到有人在里面交谈。
“我是高级牧师伊莉莎白,奉教皇口谕前来,立刻停止你们的审判,犯人将由我来处置!”伊莉莎白还没冲进门,就已经高声喊了出来。
当三人冲进刑讯室里的时候,负责刑讯的审判官刚刚放下皮鞭,而被绑在木架上的**男子――确切的说已经不成人形,全身上下布满伤痕,更像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已经是奄奄一息,连胸口也不见起伏,此刻正耷拉着脑袋,披散的头发遮盖住面容。
“乔恩,为什么我听不到你的呼吸?你还好吗?我们来救你了!你能听到我的话吗?”双目不能视物的劳拉松开了伊莉莎白,一边摸索着四周,一边大声询问着,祈求能够聆听到丈夫的回音。
木架上的男子嘴唇微微翕动,但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在这里吗?你是不是伤的很重?他们打你了?”虽然只是很微弱的声音,劳拉依然凭借敏锐的听觉准确地捕捉到了声音以及它发出的方向。
“你怎么样了“求你开口说句话吧,不要吓我啊!”劳拉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了。
“呜……劳…拉…”男子努力地尝试着回应,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天啊,乔恩!你伤得这么重吗?你可不要抛下我啊,我不能没有你!”劳拉扑上去抱住了丈夫乔恩。
“我……爱……你!”乔恩吃力的张嘴发出声音,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在“你”字那个声音落下的一刻,乔恩那一片淤青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没能笑出声来就停住了,他的头轻轻的垂下,仿佛再也无力抬起;他的身体似乎忽地向下一沉,全靠着木架和锁链才没有掉落。
“呜呜呜,乔恩!”劳拉伏在乔恩满是血污的身上失声痛哭,眼泪滴落在乔恩身上,和早已干涸的血污混合在一起,竟变成了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