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浮云还在缓缓流动,天色也逐渐阴沉,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而逐渐迫近的密集的马蹄声和嘶鸣声更使得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显混乱。
“伊莉莎白,你怎么样了?”骑马冲在最前方的弗洛妮远远见到伊莉莎白安然无恙的站在遍布尸体的院子里,便开口询问。
“……我没事,倒是劳拉,她一直封印着自己的魔法,刚才在和原罪战斗的时候才解开,依靠着她的神圣魔法,我们才能坚持到现在,但是她也累得昏倒了。”伊莉莎白轻轻地摇头叹息。
“没事就好,其实…我看到了你们的战斗,但是……我只好去找援兵了。”弗洛妮有些难堪地说着。
“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你选择的方法是正确的。”
说完伊莉莎白抱起劳拉,轻轻放在迎面驶来的马车上。“发觉到你们正在赶来,他们已经先逃了。弗洛妮,我们把劳拉送回去吧。剩下的,就交给史蒂夫副队长吧。”
这一天对圣都而言又是一个糟糕的日子――异端审判所遭到“原罪”的突袭,战死的神圣骑士和卫兵超过百人,只有审判所所长席勒大主教和少数教士逃过了这一劫。
乌云还在慢慢聚集,看天色逐渐阴沉,这场雨大概即将降临了吧。
圣都北部,塔蒙那山脚。一位妇人正跪在一座崭新的墓碑前啜泣。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道歉或者做些什么来弥补,总之,我们努力试着挽救一个无辜的人,但还是失败了。对不起!”伊莉莎白对坐在墓碑前哭泣的劳拉道歉。
弗洛妮轻轻叹息着,走到劳拉身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劳拉姐姐,别哭了,生活还要继续的,乔恩哥哥他也希望你能够平安快乐的生活下去的。”
“弗洛妮小妹妹,还有伊莉莎白小姐,也许你们是为我好,是为了安慰我。但是,我已经不需要了。我的生命,早就和乔恩紧紧相连,不可分割了。”劳拉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讲述着:“在我小的时候,周围的小朋友们都嫌弃我,还有人说我之所以一出生就是盲人,是因为犯下某种罪行被神惩罚的,或者说,我一出生就是不洁的!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他站了出来,不但不嫌弃我,还把我介绍给其他的孩子。后来,他也被其他的孩子们排挤了,他自己说是因为他不相信光明神,但我猜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害他被别人疏远的……我还记得他当时愤慨地说‘连最需要帮助的人都不肯帮助,还说什么信仰光明神’。”
弗洛妮和伊莉莎白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着,没有插话。劳拉的情绪逐渐平静,她继续讲述着:“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决定,这一生要和他在一起,绝不分离。如果说我以前的世界里没有光明,那么他让我拥有了新的世界。光明神没有赐给我光明,但他赐给我了,他就是我的世界里的光明!”
说到这里,三人同时望向墓碑,默然不语。
天空愈发的阴沉了,阳光不知何时已被遮挡,乌云又一次占领了天空。
但劳拉似乎对这个世界的天气变化毫不在意,更准确的说,她已经对这个世界的任何变化都不再关心。在悄悄吹起的有些畏寒的秋风中,她只是在墓碑前凝坐不动,不再悲戚,相反地神情倒很轻松,嘴角还逸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劳拉姐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伊莉莎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劳拉轻叹着说:“现在,这世上的一切对我而言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的世界已经崩溃了!无论现实还是内心,我的天空都已经永久失落了光明!”
“可是无论我们头顶的这片天空是阴是晴,是风是雨,是明是暗……没有选择的我们都要在这片天空下生存。”弗洛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很坚强,弗洛妮妹妹。但我已经选定了未来,你说我是胆怯也好,是逃避也无所谓……我不愿独自生存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说着,劳拉闭上眼睛,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也没有醒来,那轻松的微笑还挂在脸上,仿佛得到了幸福和满足。
“她服下了毒药……”弗洛妮仔细检查着说。“不过时间不长,我们也许还有两成的机会救活她。”
“这个结局…是她的选择,我们就让她安静的长眠于此吧!”伊莉莎白走过来说。“我们把他们葬在一起吧。”
片刻之后,崭新的墓碑上又添上了一个新的名字。
“原来,他们的感情竟是这样的深……我实在想象不出他们会在什么情况之下作恶!他们有什么罪呢?难道是因为不信光明神?”弗洛妮看着墓碑上排在一起的两个名字,皱紧眉头说道。
“我们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任何因果。这样的世界,会有多少人在期待未来呢?”伊莉莎白无奈地说。
“这个世界的未来吗……”弗洛妮抬起头,却只看到大片的乌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二人就这样沉默的站在那里。
天空中还在漂浮聚集的水滴,在此时悄然落下,穿透了已经有些稀疏的树叶的遮挡,洒落在墓碑上,随着滴答声崩散成细碎的水珠。
“弗恩,你知道吗?我也曾经是爱过你的……在你还是弗恩的时候。”沉默许久的伊莉莎白忽然开口。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弗洛妮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我只知道,在我悄悄凝视你的时候,我开始相信这世上是有爱情存在的。而我,在那一刻,多希望自己不需要再做什么‘慈爱的圣女’,而只是一个憧憬爱情的小女人。”伊莉莎白的声音也开始走掉,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激动,但她并未停止倾诉。
“你一定不知道,我无数次的幻想着你能够主动向我求爱,而我则能够毫无顾忌地抛下一切跟你离开,躲到这世界的尽头,永远不需要再操心这个世界的悲伤,罪恶和未来。”伊莉莎白说到这里时,连身体都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资格接受你的爱,我……”弗洛妮才刚开口,却忽然发觉自己其实早已无言可对。
“可惜,你不会向我表白的,你只把我看做好朋友,从来都认为我们是不属于同一类世界的人。我也放不下一切,不可能抛下我最敬爱的父亲和身上的责任。我对你的爱,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光明和未来……就像他们一样。”
“你……别说了……”此刻弗洛妮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所有的情感最终只化为心底最深最痛的叹息,永远深埋进灵魂深处。
“不,我要说!”伊莉莎白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几乎是大声的嘶吼着。“在瑞文杀死你之后,我也本来想把这份爱意永远藏在心底,任其慢慢散去直至幻灭的。但再看到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已经无力伪装坚强了。如果我现在还不说,以后就更难有机会说了。”
“可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弗恩了……”弗洛妮低沉的话语把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的伊莉莎白打回了现实。
“……是的,所以我才会更痛苦……”伊莉莎白的身体停止了抖动,任凭雨水打在身上,浸湿自己纯白的长袍。“也许身处不同世界的我们一开始就不该相遇的……对不起,这是我最后的一次软弱――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一面,就让我最后撒这一次娇吧。”
伊莉莎白哀伤的目光凝固在弗洛妮身上,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却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弗洛妮无言的走上去,紧紧抱住伊莉莎白被雨水浸透的身体,眼角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无声的滑下。
“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的话,我们就专注于各自的理想吧!”这是弗洛妮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话,却已经注定两人今后命运的轨迹交缠难分。
雨还在下,遮盖了整个圣都,也遮住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此刻二人的脑海中,除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它任何的声音,就好像这世界只剩下她们二人。
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错觉,但却是二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感觉。
“不要放手好吗,我怕以后再也感受不到这样的瞬间……”
这是宁静的世界,这是冰冷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两个身影紧紧地抱在一起,似乎永远都不愿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