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步校尉开了个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
“谁都晓得来年咱们肯定也闲不下来云内这地方不大养一万兵也就很是吃力了作为领兵之人我想大家图的也不就只是个吃饱肚子荣华富贵封妻荫子才称得上是男儿志向嘛……”
听到这里众人不自觉间便挺直了胸膛目光也变得热切了起来。
他们年纪都不算大也都正值年富力强之时而一仗仗打下来他们各个身上都有着军功。
若是平常时节以他们的军功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升任恒安镇将都是绰绰有余。
可惜如今大隋已经支离破碎晋升之路俨然已经断绝。
就像李破说的再往上升迁也就是恒安镇将了他们中间又有哪个能跟李破去抢位置呢?
升迁无望却又要拼死杀敌这对于军人而言其实就是个悖论没有哪个军事体系能在这种情形下一直保持流畅。
可以说他们这些人心中都憋了一团的火能忍耐至今等的其实也不过就是李破这么一句话。
是的他们可以跟着你爬冰卧雪可以跟着你去与强悍的突厥人厮杀搏命但他们并非一无所求。
不计生死荣辱的军人呵呵谁又敢用呢?
这一刻即便是李五陈二这样的李氏亲戚也心动了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在李破眼中此时这些家伙强健的身躯里面流淌的野心和欲望好像都要溢出来了一般。
这年头就没几个安分之人啊。
李破顿了顿接着便道:“刚才步校尉说了来年要随我再次北上草原去跟突厥人讨要粮草你们也来说说咱们恒安镇军来年该如何打算?”
步群当即愣住这话您又当真了?
不过李破话音刚落不久就已经有人沉声道:“将主俺认为不妥今年北上收获颇丰损伤轻微不假但那是攻其无备。”
“但经此一战来年突厥人定有防备突厥势大咱们再要北上云中岂非有羊入虎口?就算侥幸功成咱们再次满载而归除了激怒突厥人之外对咱们恒安镇军而言也无多大益处了。”
能这么不给步群面子的自然就只有尉迟了。
他进入恒安镇军的时候太晚却还是能与众人并列自然而然便受到隐隐的排挤其中犹以步群为首。
奈何尉迟这人也不白给在军中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手段都也见过。
进入恒安镇军之后紧紧跟着将主的脚步就没放松过稍稍站稳脚跟之后就时不时给步群这些家伙来上一下显然有独立于众人之外另起个炉灶的意思呢。
此时步群扭头冷冷的瞪过去他也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毫无退让之意。
李破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些只是端起茶碗儿抿着茶。
他并不喜欢拉帮结派之人但经过这两年的演变他手下的这些人却已经分成了几个群体这就是人心没办法的事情。
军中这种派系斗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要别闹的过了头儿他也就容忍了下来。
在这一点上其实治国和治军没什么两样。
一团和气的大家庭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如果手下人都乐呵呵的相对好像亲兄弟一般其实领兵的将军就该好好想想你做的那里不对了要是手下人一旦对你不满你还控制得了吗?
没等有人给步群帮腔李五便说话了。
这是恒安镇军中另外一个群体的领头人。
如果说尉迟代表着恒安镇军中的后起之秀步群代表的是马邑守军中过来的老人那么李五代表的就是从辽东返回的这些人了。
无可置疑李五等人在军中的话语权是最大的。
他们经历的战事最多他们本就是恒安镇军成军的主体而他们率领的兵卒同样是恒安镇军中最为精锐的那一部分。
更何况李五陈二等人还是李氏亲戚。
所以说如今恒安镇军当中要说李破最信任哪些人那就是李五这些人了于公于私这些人和李破都已凝成了一体。
李破的荣辱就是他们的荣辱李破的成败就是他们的成败。
真正的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李五说话是没有任何顾忌的虽然他们和步群等人走的更近一些但他还是直接道:“将主俺觉着尉迟校尉说的不错来年再要北上草原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了。”
“而且今年突厥人吃了大亏之前游骑已经追到了长城左近只是没有入塞而已明年不定突厥人就得南下……如此一来将主若要动兵怕是不易啊。”
大堂之上一下安静了下来再没什么人说话了。
当年那个被人打破了脑袋的小小伍长已然成为了一个说话公允思虑周祥的军中上将了。
可见战争这东西对于男人来说可远远不只意味着伤痛生死军功等等还意味着迅速的成熟。
这些年轻人披着硝烟染着血色带着杀气满身伤痛的从一连串的战事当中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一次从肉体到心智的彻头彻尾的蜕变。
李破微微颔首“五郎说的确实切中要害打仗这事情不怕别的就怕你拿着一把好刀却去和石头较劲。”
“好了不说这些咱们还是说说来年的布置吧。”
“来年对哪里用兵你们回去都好好想想咱们不能老是困在这一个地方那能有多大作为?过后想到什么就来与我说会写字的写点什么出来也成。”
“再说句你们不愿意听的话都得多读点书了啊一个个目不识丁的成什么样子了?将来就算把高官厚禄摆在你面前你一个大字不识的粗汉你有那个脸要吗?”
一群大汉当即吭吭哧哧的笑了起来李五等人却在心里撇嘴咱们要是有那么个老师再有人给红袖添香咱们照样能读得下去书本这不是没有吗?
实际上这些校尉中间一个大字不识的人真就没几个只不过离着文化人的说法有点远罢了。
气氛松缓李破则敲击了下桌案让众人静下来。
“你们要是不思进取那也不关我的事情好了说正事冬天来了各军却也不能闲着了怎么操练人马你们自己琢磨要是来年用兵的时候谁手下的军兵不顶用那可别怪我把军法用到你身上。”
“咱们这些人现在升迁无路不假但往下走还是有着很大的余地呢校尉到营尉营尉到旅帅你们可要看着办。”
“第三件事军功军纪战死将士的抚恤等事咱们要改一改了……至于怎么改商量着来你也不用问为什么要改我能告诉你的是军纪这东西和国法一样以后恒安镇军辖下谁都要严守军纪连你我都不例外。”
“军中派驻军法官的事情我会亲自掌管以后说是军中不得饮酒你要是敢带个酒囊在身边我就要打你的板子降你的军职没情面可讲。”
“再要有人于云内城中闹事去他娘的青楼殴斗听说还有人跟人合伙在开什么青楼妓馆哪儿还有什么军将的样子?趁早都给我歇了之后再让我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律军法从事。”
说到这里他恶狠狠的盯了步群一眼让步群心跳都差点停了拍儿。
“之后诸般军纪会明文发下军中全军上下都要把军律给我一条条背下来省得之后说什么不教而诛。”
李破越说越是严厉众人渐渐收起了笑脸正襟危坐之余也是心中凛然乱世用重典这样的字眼儿纷纷浮现在他们脑海之中。
“这最后说的呢……”李破缓了缓口气但凌厉的目光依旧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军主将的威势也终于整个显现了出来。
“就是工匠咱们军中工匠太少有的还竟然被人拉去修宅邸你这是想老死在云内城里面了?公器私用砍了你的脑袋都不冤……”
大堂中几个人当即脸色就变了变这里面就包括尉迟恭。
李破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异样的威严回荡在大堂之中“不知者不罪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以后呢云内城中所有诸般工匠都要在军中造册身上都要有军职最小的也要是个什长。”
“匠工乃军中根本之一这个你们应该清楚无有军令谁若再敢支使他们干些不相干的事情我这里要从严处置。”
“军中的大夫同在此列……”
“这里面的道理你们应该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步群。”
步群正暗自惴惴为自己的私事担忧猛的听的在叫自己的名字身子当即一颤却好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末将在。”
“匠工大夫造册的事情由你来做过后去寻王兵曹要人。”
这样连打带拉的直接将这位老兵油子弄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