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休晋地古城之一以介子推割股奉君而得名隋时属西河郡治下。
之前沿革不用多说自晋末以来各处治地改来改去多不胜数就像如今西河郡已被更名为介州治所便在介休。
当然不管怎么改它历来都在并州管辖范围之内也是晋阳南边的门户。
说起来介休离着晋阳不算近可也不算太远快马加鞭朝发夕至位置又颇为险要一旦并州形成割据之势它的重要性就会凸显出来。
想要从南边进入后来人所说的太原盆地这里是必经之路。
像前几年李渊率兵剿匪就曾被围在西河郡的雀鼠谷离着介休可不远。
晋阳失陷之后介休也就成了李唐在晋地北方的边境重镇。
三万余唐军聚集于此将一个不大不小的介休城弄成了一座大兵营。
年关过后介休城内到处都是被冻的瑟瑟缩缩的唐军军卒此时留在介休的百姓已经不足两千口其余不是被唐军征用就是举家南迁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介休刺史治所此时也成了唐军中军所在。
刺史府大堂之上介州总管太常少卿真乡公李仲文在大堂不停走动。
这是个强壮的中年人留着一把大胡子浓眉细眼看上去颇为威猛。
他是西魏上柱国李弼的孙子李氏在关西是大姓他们这一支有点没落当然那也是相对而言他们同样也算是关西顶级门阀中的一员。
像上柱国李弼这样的人一人富贵便可保子孙数代福荫。
而真乡公李仲文也不是个无能的人天下大乱之后他便聚众而起在长安左近徘徊后来归降了李秀宁随李渊大军攻入长安。
别说他身上有着战功就算他不出什么力气以他的家世和他的姓氏其实只要身在李唐军中扶摇直上委为重任也是早晚的事情唐皇李渊看重的就是这个。
之所以是他李仲文领兵北来他自己其实也清楚并非他才干卓绝远超同侪而是因为……无人可用啊……
他这想的是一点也不为过也很有着些自知之明。
如今李唐初立内里并不算安稳唐皇李渊也正在修明政治分发官位犒赏有功之臣就费了好大的功夫然后就又修订隋律尤其是在田土税赋之上更是不遗余力。
想要治平天下的雄心实是让人钦敬。
可外敌环伺无有宁日还有稳固朝居治平于内真的是不容易。
西边有重兵跟西北薛举相峙萧铣又攻入了蜀中秦王李世民已领益州行台尚书入蜀刘文静等上将以及十数万大军却被薛举死死拖住。
西边儿局势之险恶李仲文是感同身受。
当然东边儿这里也不差分毫他本为李秀宁麾下之后转投太子李建成李建成率军坐镇潼关要隘本为窥伺河南诸地可晋阳失陷却让李建成部再不敢轻出了。
当日和王世充联合攻李密的打算就此烟消云散。
之后他便率兵北来成了这见鬼的介州总管和占据了代州以及大半个并州的李定安相峙到现在。
说起来这李定安还是李药师的女婿据说在马邑领兵多年当初唐公于晋阳起兵的时候这人也算颇有助力若非此人率兵挡住突厥兵锋唐公很可能要被突厥人拖在晋阳也就别提什么南下长安了。
可时过境迁……想到此处李仲文哼哼了几声心里咒骂着该死的李四郎要不是这厮逼反了李定安顺手还丢了晋阳晋地大势怎会如此险恶?
李定安啊……那无疑是个可怕的家伙如今天下敢和突厥人呲牙咧嘴又能好好活到现在的人还剩下几个呢?
而且这人还就率军将突厥人挡在了马邑换个年月以其人军功恐怕早就已经建牙开府说不定柱国之位都能望一望了。
和这样一个敌人对阵沙场李仲文自己都感到心虚胆怯就更不用说旁人了。
尤其是前些时更是听闻此人率军北上竟然跑到突厥人家里折腾了一个来回传闻或有夸大可身在介休的他却认为李定安去岁曾率军北上云中应是不差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建功如何而已。
那时太子李建成还曾催促他趁着晋阳空虚之际挥军攻打晋阳不成也要先攻榆次。
只不过没等他动弹从长安又来急报让他驻军介休不得轻出。
当时他还不太明白后来才听闻独孤怀恩等人奉节出使突厥那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又是惯常的连横之策了。
若是当初投李渊的时候他还在为主公的声望所倾倒的话时至今日他却是觉得这种使者四出的情形有些累赘而又可笑了。
因为江淮杜伏威一点动静也没有任由萧铣朔江而上入蜀了。
李轨那边来回了几次却让这个李氏从弟翻了脸人家转头儿直接称帝了。
河南的李密和王世充好像对关西传来的消息充耳不闻厮杀的专心致志。
榆林的郭子和倒是降了可就郭子和那点人马又受突厥所制让他和梁师都争雄真是难为他了。
如今又要联结突厥攻伐李定安。
当时李仲文就暗自摇头有那个功夫还不如让他挥兵北上攻打榆次呢。
如今也证实了他的担忧从长安传来的消息是突厥义成公主登上了突厥可汗之位将唐使赶了回来陈叔达直接不见了踪影曾给杨二上恶谥的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之前与突厥还算相安无事这会儿直接交恶情势更是大坏。
他这里则久驻介休将士安抚起来也越来越不容易而且李定安已经回军晋阳晋阳再也无隙可乘。
大堂之中李仲文乱七八糟的想着来来回回也不知溜了多少趟了。
外面脚步声响李仲文抬头时一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来人进来先就捶了捶胸膛笑道:“末将来迟让总管久等了。”
这人的年纪和李仲文差不多却满身的草莽气息他同样有一把大胡子只是刺猬一样根根竖起身体强壮面目粗犷。
和李仲文站在一处乍一看上去挺像兄弟的可只要再说上几句话你就能明白他们之间除了外表其余则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当然也许他们还有些一样的地方就是别看他们外表蛮强心思却都很够用呢。
这个人叫张伦按照资历来说李仲文可不是对手。
张伦是雁门人曾为雁门太守陈孝意部将这人很有些战功在大业十一年突厥大军南下的时候他领兵进入雁门城誓要与雁门共存亡。
突厥大军北还张伦积功为虎贲郎将。
可张伦部下死伤众多却只封了他一人连抚恤都没有这个时候他对隋帝君臣已是失望之极。
后陈孝意治雁门张伦就不愿为陈孝意所用正好李渊为太原留守陈孝意杀前雁门太守王确等人张伦暗自心惊之下遂领军南下投了李渊。
李渊起兵南下张伦一路随军攻战屡立战功。
实际上这是一个在战功上不让于刘文静等人甚至犹有过之的唐军上将。
后为齐王李元吉麾下李元吉和其他人一样嫌他出身微寒又是雁门人氏便赶了他去南边剿除匪患。
如今这位凭着战功又恰逢李元吉失晋阳这个时机晋介州行军副总管兼领介州刺使之职他麾下的三千马步兵卒也是如今驻扎在介休的唐军中最精锐的劲旅。
两人也没怎么寒暄便各自落座有人奉茶上来。
张伦大口喝了几杯先暖了暖身子才抓挠着大胡子问道:“总管可是请了姜将军?”
李仲文对张伦倒是谈不上好恶也并不嫉妒张伦的战功以他的家世张伦再投胎几轮估计也是望尘莫及。
所以他是总管而张伦只能是行军副总管至于什么介州刺使之类的职务如今看上去就和笑话一样现在介州还能有几个百姓?
尤其和张伦汇合之后张伦对他很是恭敬所率军将又颇为精锐实是让李仲文安心不少。
听张伦问起李仲文微微颔首“再等等……我有要事跟两位相商。”
此时张伦呲牙就笑了一声“姜将军又去巡查军营了?”
这话就听着比较刺耳李仲文不由斜了张伦一眼。
张伦笑着拱了拱手“俺可不是在说姜将军坏话姜将军爱兵如子不愧名将之后俺向来是佩服的。”
“可巡营现在有什么用一个冬天吃的倒还成总归没让将士饿了肚囊可穿的嘛……总管您看看一个冬天谁都不敢出营房开春儿要真有战事大家他娘的骨头都是酥的怎么去跟别人厮杀拼命?”
“前几日姜将军巡到咱们营房了差点被士卒给围了过后姜将军再没跟俺碰面儿过总管这事儿您得给说两句啊姜将军身娇肉贵的总去营房转悠本就不妥还穿的那么暖和俺见了都想抢上一抢呢何况是手下那些粗鲁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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