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苗金山已经快六旬了,普通人正常寿命都在六七旬之间,他更是无法判断自己能够活到什么时候,青山县的伤痛已严重侵蚀他的身心,身为医师也毫无把握自己能否挺到苗新长大成人独立生活,万一他提早过世,苗新就真成为孤苦伶仃的一个了,每想到这些其就心急如焚。
其次,少年时一无所长所吃到的苦头,让苗金山蒙上很深的阴影,人们常说家有万贯不如一技旁身,所以苗金山只能狠下心来让苗新提前识字读书以便尽快学医,从而独立自主。
其三,是最让苗金山深感无奈的是世人偏见,苗新相貌与周围小孩不大一样,头发淡黄稀疏,眼眸带浅褐色,肌肤是病态的雪白,加上又生病不断,没哪家父母愿意让自家孩子与他接触,说得多骂得多了,就连同龄孩子看到苗新都以为是洪水猛兽,害怕的远远躲开。这让苗新极度的孤单和无聊,不但没一位同龄小朋友,就连说的话人也没有几个。苗金山心想或许能够通过读书识字来排解苗新内心的孤寂。
也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了,或许正是这种孤寂的心让苗新在读书识字中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到了四岁已经能够读写出三百多个文字,接近五岁时更是记下近七百个多个字,比大多数八九岁的孩子都要强得多,此外,药铺里近百个药柜上的药材和名称也让他背的滚瓜烂熟,如此惊人的记忆,让苗金山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哭还是应该笑。
与此同时,经过几年时间慢慢的积累,金玉药铺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本来他的医术兼本地和其岳父底特里家乡的特色,加上多年行医积累的经验,对有些本地医术无法解决的奇难杂症很是对症见效,开始时还被别有用心的人污蔑为巫术和蛮医,加上苗金山本人将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放在苗新身上,对这些流言也不太在意,因此生意一直不好,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其解决了许多本地医师都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这些污蔑逐步不攻自破。
另外,苗金山为了保住苗新,在幼儿的医术上,也花了极大心思去研习,在周边也算是名气渐大。
随着生意好转,其伙计见其忙里忙外的,既要就给病人看病又要教苗新读书识字实在是忙不胜忙,就给苗金山提了个建议,给苗新请一个先生。
前几年,苗金山为了照顾苗新,根本就不管生意的好怀,空闲时间自然较多,现在苗新身体渐渐地稳定下来,自然就要考虑生意的问题,如果还不趁现在自己有能力多赚些钱为苗新多作些储备,过几年后恐怕后悔都来不及。
因此伙计的建议也正中苗金山的下怀。
只是苗金山打听过市场行情后又变得犹豫了,苗家给私塾先生的费用是每月十两银子,有钱人家请一名教书先生最少也需要二两银子,有的甚至高达五两银子,为此伙计又向苗金山提供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原来伙计姓沈,叫沈从武,就住在隔壁街一间几户人家挤在一起的小宅院里,他是这条长兴街上沈寡妇的一个乡下亲戚,在家乡实在是生活贫困就跑来三江县来投靠,凭借其在家乡时认识一些简单的草药,来到金玉药铺作了一个抓药和打杂的伙计。
沈寡妇的丈夫是苗氏族人,丈夫前几年刚过世,除了留下一间很小的两进院住宅外,几乎是所剩无几。想凿墙开门作小生意,问题是隔壁几家都在做,连维持生计都难,她就更加不敢做了。平时只能靠给人納些鞋垫之类的针线活来养家,偏偏手艺又一般,收入自然微薄,家里始终过的相当艰辛。
唯一的儿子叫苗岩南快十岁了,靠家族的恩赐免费上了苗家的私塾读书,小孩子很努力,学习成绩在私塾弟子中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小孩子每天申时放学后除了帮沈寡妇作些家务外,就基本没什么事情。
而伙计的建议就是让苗金山雇请苗岩南给苗新作小先生,将私塾所学到的知识转教苗新就行了,一来收费不高,二来苗岩南才十岁年纪上正好可以一边照顾苗新一边又可以陪他玩耍,三来沈从武在药铺也呆了几年自然知道苗新的情况,根本就不担心什么‘妖孽’‘妖气’害人,通过他的介绍沈寡妇和她儿子自然也不会担心这这种谣言。
一听伙计这么说苗金山就心动了,特别是小孩子能陪苗新玩耍这一条是苗金山盼望已久的心愿,苗新长到五岁基本就没有什么孩子愿意与他玩,每次看到别的孩子凑在一起玩耍,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呆在远处观看,显得是那么的形单影孤。每每瞧见这样的情形,苗金山的心就如刀割一般,心疼的直想掉眼泪,所以苗金山几乎是二话不说就让伙计去请沈寡妇。
沈寡妇也乐的如此,自己没有什么长处,靠作鞋垫赚不了几个钱,平时孩子长身体每月要吃的一次肉都是靠硬将所剩无几的家底里抠出几文钱来够买。现在孩子可以利用课余时间赚钱补家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由于有沈从武的关系,双方都不算陌生,见面后沈寡妇提出的条件也不苛刻,孩子每天来陪一个时辰,每月二百文的陪读费,苗金山却为了鼓励苗岩南每天都来,向沈寡妇提出按天计算,每天十文钱,来一次给一次,让沈寡妇更是欢喜不已,要知道每天十文钱,刚好够养活一个人,青山县一碗白饭加一碟青菜是两文钱,在三江县却要五文钱。
苗岩南回到家听说可以给人作先生还能够赚钱,那几乎是高兴的蹦起来。要知道他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必须帮沈寡妇做些家务活,少年人有几个是愿意干家务的,耐心不够做的不好,还少不得挨沈寡妇的打骂,现在是既能免了家务,又能够满足做先生的虚荣心,还可以赚钱买肉吃,这种一举多得的好事去哪儿找啊,他还担心别人抢了他的饭碗,故当天就亟不可待的巴巴跑来过来。
有沈从武在中间作过桥,两小孩熟起来比煮熟米饭也差不了多少。
为了便于两人读书,苗金山让伙计找人打造了一张简陋的茶几就摆放在药铺后面的走廊墙边,即光线充沛免了风吹雨打还能让苗金山就近监听。
开始读书的时候,双方还都是循规蹈矩的,一个认真的教一个认真的读,让在前面药铺偷听的苗金山时不时的脸色发烧,原来自己教苗新的字有那么多都是读错了的,许多字都是苗金山自己不知道瞎猜的,有些不确定的字就按有边读边无边读中间来教。这让苗金山很是庆幸,幸好及早请了个小先生来作及时的纠正,否则那就不是误人而是误己。就为此,苗金山特别大方的赏赐了沈从武一两银子作为感谢。
也许是两小子都是家中的独苗,平时就缺少了兄弟姐妹的亲情关爱,凑在一起正好可以弥补这方面的感情缺憾,一个月不到,两小孩就熟的如胶似漆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苗岩南发现自己这个小先生不是那么好做的了,毕竟苗新之前已经能读写七八百个单字,还有一定的阅读基础。他除了纠正苗金山以前的读音错误外,一个月不到就让苗新阅读他以前在私塾读过的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