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没有一丝风,高亮的灯光也没有让它热闹起来。寥寥六七人立于教场,仿佛凝聚了整个夜里所有的活力。
当然,监狱好像不需要太过热闹,也不需要多少活力。
姜戈觉得先动手又不吃亏,也不磨叽,猱身而上,径直冲着白叶的肩膀擒拿而去。
这是不入流的格斗技法,甚至都不成技法,从脚步到架势,多半是人类的战斗本能。但这速度切实惊人,虽然远比不上火烧山寨那夜的暴走状态,也非是寻常武夫能达到的地步。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白叶收起了轻视,沉着应对。甚至令他讶异的是,姜戈完全是凭借自身肌肉的力量,甚至谈不上发力技巧,更不用说内力加成了。
白叶作为掌门的关门弟子,镇派绝学守心经和师天剑除了最秘密的部分都研习过。所谓师,就是学,要学首要任务便是读懂,所以对敌人发力方式以及内力流转十分敏感。
如果他的判断失误了,那基本不用打了。要么对方的能耐在这方面也有特长,正好克制他所学;要么对方技高一筹,他的长处跟对方比不够长了。
白叶向左后方闪身,一式斜单鞭,右掌拍在姜戈肩膀上,想借力闪走。
事实上也闪走了,但是掌上传来莫名的大力让他心内一惊,自己没有轻敌却还是不够,这是一个自己需要全力一战的对手。
想到这,白叶奋力一跃,想拉开一段距离,这样才能调整状态,找回自己的节奏。
如果被人牵着鼻子走,开局的一点小小失误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样下去积重难返,颓势最终积累成败势,进而走向失败。
也正是这奋力一跃挽救了战局,姜戈匪夷所思的急停、扭身,第二抓又来了,这一刻物理定律仿佛失效了。
白叶再加一股力道,已经不顾身体平衡,堪堪躲过姜戈的魔爪。落地之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右手小臂隐隐作痛,是被那一抓扫到了。
再看姜戈转身的地方,竟然留下了两寸多深的小坑。白叶心中暗骇,他自问根本做不到。一力降十会,这等蛮怪大力简直不能以技巧破。
姜戈本来就在往前冲,自己又推了他一下,这样高速运动的他竟然能在不可察觉的时间内刹住身形,而且看那架势还有余力未发。
“阁下深藏不漏,好一个扮猪吃虎。”白叶抱拳两揖。
“扮猪怎么吃虎?不应该是老虎吃猪吗?”姜戈也学着抱拳晃了两晃,“还打不打?说一些奇怪的话。”
青槐一听,“奇怪的话”?这不是自己常用的对白吗。不过再看白叶脸色,心情不由一沉,这是打算拼了。
一想也是,那句“阁下深藏不漏”已经算是委婉的认输了,你还不依不饶,这不是强者该有的胸襟气度啊。
而且,扮猪吃虎没有骂人是猪的意思,但你说老虎吃猪,这不是拐着弯的骂白叶是猪吗?
他哪里想得到,姜戈那语言水平根本听不出话里的弦外之音?
白叶再次抱拳,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士可杀不可辱啊,沉声到:“在下还有一路剑法,请指教。”
这才是他压箱底的功夫。
姜戈一抱拳:“请指教。”
白叶并指为剑快步迎上,姜戈依然不守反攻,甚至还是抓向白叶肩头。
但是姜戈手臂比上次往回收了不少,又往两侧张开了一些。虽然还是没有什么章法,却比上次合理的多,后续爆发、擒拿范围都得到了加强,收招变招也更加容易了一些。
白叶转指刺向姜戈面门,这是最基础一式也是最具威力的一招剑式——吾往矣。
姜戈左手上撩,右手变招,伸出两个手指向着眼睛挖去。
白叶指剑也变招斜向下砍走姜戈右腕,然后借力向上反挑,依然刺向姜戈面门。指往前,头后仰,同时左脚攻姜戈下盘,下盘完全是下三滥的撩阴腿。
这一式本来腿是虚招,剑是实招,名叫醉邀明月。白叶使出来脚踢得更高成为实招,改名天残地缺。
面门和下身都是要害,姜戈本就没有受过格斗技的训练,无法破解或招架,只能闪身而过,由攻转守。
他躲了,而白叶还有后续变招。
这厮就这两下子!
白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他没有继续缠斗下去,而是同样闪身后退,站定后左手直立胸前,右大臂抬起,右小臂斜向下顺并指剑四十五度指地,摆了一个起势——乾坤出世。
架势一出,白叶整个人好像闪耀了一下,气质焕然一新。
姜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你看着一个人,仿佛看见了风。
而风本身就是透明的,你可以看到树叶动,可以看到尘沙飞,你又怎样见过风呢?
但偏偏就是看见了。
恰巧有两声夜枭鸣叫传来,氛围渗人应景:“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