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看着阴沉的天空出了神,一股淡淡的熏香气味从鼻子边飘过。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电子钟,滴答滴答地响着,红色的指针指到了同样是红色的5点21分。漆黑的房间里,时月不时活动着被反锁的双手,长时间被这样反锁着,若不活动,容易造成血管堵塞而双手麻痹。
冬天的夜来得早,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已经开始,呼啸的北风,使玻璃窗剧烈地震动,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寒风,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可以预见,明天报纸上的头条肯定会说这又是一场多少年一遇的罕见暴风雪。
呼啸的北风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就渐渐的消退了,沉默的黑暗,只剩下滴答滴答的钟声,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时月坐在角落里像一只机警的猫,竖着耳朵,静听漆黑的四周,等待着他的老鼠从洞穴中爬出来。
窗外一连串沉闷的枪声传入耳朵中,只是短短的十几秒,又回归到了寂静。容不得时月疑惑,只听嘭的一声响,房间的那扇玻璃窗被撞得爆裂开来,玻璃碎片噼噼啪啪的四处飞溅,寒气从破口处灌了进来。
时月忍着刺骨的寒冷,静静地默不作声。窗前,两只火红的眼睛,先是扫了一圈房间后便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角落里的时月,像两团幽幽的鬼火,在黑暗中飘忽。两者对峙片刻,鬼火在黑暗中划出两道弧线,向时月飞扑而来。时月往一边躲闪,但椅子影响了他的敏捷性,左肩膀传来了一阵痛感,这只怪物是拿刀的,黑暗中挥动的刀锋划伤了他的左肩。怪物不知从何而来,但目的却是十分的明确,那就是取他性命。
已是近在尺处的怪物如白天在格子古董店里遇到的那些士兵一样没有活人的灵活性,机械地挥弄着刀,破动空气的声音十分的清晰,时月便是凭着这声音在黑暗中躲闪。刀尖刮着墙壁,在黑暗中擦出点点星火。时月揪住机会背起椅子,飞起一脚,也不知道踢中怪物的那个部位,如踢在坚硬的石头上一般,但这一脚的力度还是够猛地,怪物蹬蹬地向后退了两步。
时月刚转过身来想跑,怪物便又追了上来,猛地一刀劈下,他的后背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他能感觉到刀尖,削的一下划开了他后背的皮肤,幸好两者的距离不是很近,刀若是再近一截,时月便要后背被破开而死在这里了。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却要死在一个不知为何物的怪物手中,这绝对是一种耻辱。但是,噼啪的一声响,下劈的刀顺势将时月后背上的椅子劈成两半,手铐的铁链也被连带劈断,这刀锋利异常。“多谢了,鬼兄。”时月顿时化悲为喜,像得到了解放一样,双手一松,忍着背上的疼痛,猛地双腿一蹬,跃出数米之外。
怪物又转身追了过来,沉闷的脚步声,让时月清晰地辨别出是从那个方向冲过来的,现在他没有了束缚,活动很是方便,而且他也曾在这种黑暗中与敌人进行过生死的较量,经验十分的丰富。
忽而一阵清脆响亮的马蹄声从铁门外传来,这踢踏踢踏的声音对于时月来说,是多么的熟悉!枪声却又在这时候响起,就在门外,似乎是冲着那响亮的马蹄声去的。
时月就地一滚,躲过怪物的刀,在黑暗中他准确地双手抱住怪物的一条腿,猛地发力,将怪物狠狠地放倒在地。受到重摔的怪物,躯体四分五裂,火红的眼球也滚进了角落里。时月在黑暗中摸索着怪物破碎的身体,果然如他所料,这怪物俨然就是他在格子古董店里遇到的士兵,那触手的冰冷感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门外的枪声渐渐沉寂下去,仿佛那游骑兵是刀枪不入的;然后是慌乱的逃跑声,而游骑兵并没有追上去,清脆的马蹄声在铁门外徘徊。游骑兵似乎和这个士兵一样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嘭,嘭,嘭。
铁门受到猛烈的撞击,在黑暗中,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痛。时月悄然摸到了士兵的刀,紧紧地握在手中。正躲在墙边凝神屏息时,他的脖子忽然被一只手臂从后面紧紧地勒住,让他差点窒息过去。反应过来的时月抓着那只手臂拼劲地往外扳,同时手中的刀往后刺。灯忽然在这个时候亮了,十分刺眼的光芒,让时月双眼暂时致盲,环境的突然变化激起了他的求生本能,几乎是使尽了身上的力气将压在他后背的东西硬是甩在了地上,勾住他脖子的手臂也跟着被断开。时月靠着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从窗外涌进来的新鲜空气,眼睛慢慢地恢复了视力。
满地都是士兵的肢体残骸,从背后勾住他脖子的是士兵的上半截身躯,现在是彻底的四分五裂了,而手臂还在慢慢地移动着。时月过去一刀将它砍碎,然后拿起刀,走到窗前,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寒冷的空气给皮肤带来冰冷的感觉。
坚硬的铁门已经被马蹄踢成了凹形,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细小裂痕,被踢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连枪都击不退的怪物,一把破刀又能耐它何?时月的大脑皮层细胞迅速地活跃起来,各种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这种商品住宅楼,楼层之间的距离不是很大,而且窗户也没有装防盗网,想到这点,他立刻用刀把两块窗帘布割下,揉成一条,拼接起来,一头就绑着挂窗帘的铁钩上,使劲拉了拉很结实,于是将另一头抛出漆黑的窗外。
在黑暗中,时月抓着窗帘揉成的布条爬到窗外,双脚踩到了一道窗沿,上面积满了柔软的雪花。正在这时,砰的又一声巨响,整扇铁门飞开,哐当一声砸在了墙壁上掉落在地。伴随着踢踏的马蹄声,从屋外进来了一匹全身青灰色的高马,马背上坐着一名身穿盔甲的骑兵,他的盔甲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
时月此刻像是靠在一面绝壁上,脚下是黑暗的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身后的墙壁,在微微地震动,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接近他。只有微微的亮光,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忽而枪声骤起,枪声是从对面的烂尾楼里传来的,枪声响起的同时,时月的脚底下也传来一声声怪异的惨叫声,像老鼠的吱叫声被放大了无数倍,却又像一个女人尖锐的哀嚎声。也不知是什么液体,带着一股腥臭,在黑暗中像水花一样溅了他一身。枪声停止,四周恢复到了寂静中。
踢踏的马蹄声敲击着时月的心脏,骑兵驱赶着青灰马径直来到了窗前,一道巨大的身影投射下来,骑兵将身躯探出窗外。时月心一横,松开了手里的窗帘布条,揉成条的窗帘布,直接掉进了黑暗中。枪声又起,头顶上传来噹的一声响,骑兵的头盔中了一枪,子弹的冲击力使他头向后仰去。对面烂尾楼的黑暗中似乎有阻击手在掩护着自己,一想到这,时月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面向墙壁。老爹保佑!时月心中祈祷着,突然往下一跳,双手划着墙壁,在黑暗中讯速地抓住他刚才脚站的窗檐,像只猴子一样,身体吊在半空中;他脚尖触碰,在确定是一扇玻璃窗后,突然用力,狠狠地一脚踹破了玻璃窗,然后飞身滚入了房间之中。
房间里同样是漆黑如墨,时月扶着墙壁小心地摸索着。手指忽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女人啊的一声尖叫,在黑暗中连退几步,她语气颤抖的说,“你,你不要过来!”
咦?这种公寓楼里竟然还有人住?时月心里疑惑地想,突然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砸在了他的头上。时月哎哟一声喊,头上立刻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往下流。
“你,你,是人?”对面黑暗中的女人又颤声问道。
“当然是人啊!你是这里的住户吧?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时月语气尽量友好地说。
“那你不是坏人吧?”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坏人。”
女人的这个问题让时月有点哭笑不得,他肯定不是坏人啊,你有见过坏人被人用东西砸得头破血流,还和气的说话而不动手的?
“请你相信,我绝对不是坏人!”时月边说边向那女人走过去。
“你骗人,我不信!你不是坏人又怎么会从窗外进来,还打碎了我的玻璃窗!”女人尖声喊道,“不要过来,站在那里不许动!再动,我就又扔东西了!”
“姑娘,我真的不是坏人。这样吧,你告诉我门口在那里,我立刻消失!”时月觉得不能再与这个女人纠缠了,那个骑兵很快就会找上来,到时也会连累到这个女人。
“你要是又从玻璃窗爬出去,我就相信你!”
“呃,这个我恐怕无法做到。这里有十几层楼高,你叫我从窗口爬出去,那无疑是叫我跳楼啊!我还是从门口出去吧?”时月有些无奈,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为啥一定要他从窗口爬出去?这不是有门口吗?他可以滚的。
“那你又是怎么能从这个窗口爬进来的?我不信你说的话!”女人还是很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