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传来,苏驿辰辍学了。之之咬着笔头的牙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觉咬到了嘴唇。
“你说什么,之新?”之之努力保持镇定,希望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
“姐,驿辰哥辍学了。”
“你把话说清楚,苏驿辰为什么辍学了?”之之焦急又颤抖的问之新。
之新叹了口气,歪坐在沙发上,很难过的样子,“理由已经不重要了,驿辰哥明天就走,我们去送送他吧?”
“走?他要去哪里?”之之觉的心里有一个地方突然坍塌了似的,说话都微弱起来。
“我也不清楚,明天早上6点,不要迟到。”
之之“嗯”了一声缓慢回到卧室里反锁了门。
黑暗中的卧室里有一丝光亮,借着月光的皎洁可以看到男孩修长的手指,然而这如此干净的手指此刻正拿着一支烟。苏驿辰沉默的看着窗外,眉宇间那出乎同龄人的成熟冷峻让人很是担忧。
男孩眼睛突然闪着亮光,倔强的抬起头望着夜空,浩瀚宇宙好像也没有一颗星星抵得上男孩的一颗清泪。
那是一个星期前,家里收到一张法院告知单,那是距离哥哥消失快一个星期的又一个噩耗,苏驿辰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才会让他产生这种感觉,苏驿辰看着憔悴无助的父母心里暗下决心。
原来苏家遇上了厄运,苏驿辰的哥哥苏泽辉竟多次偷盗公共财物买卖,小到公共场所的运动器材,大到仓库的电缆线,数额巨大,法院通知书寄来的那一天哥哥已经被拘留在看守所里两天,现在苏家不仅要赔款现金,哥哥至少要在里面蹲三年。
赔款金是要让苏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的节奏,父亲竟一夜愁白了头发,苏驿辰看着这一切心绪再也停不下来了。
苏驿辰带了一点吃的来到了看守所看望哥哥,他怎么也不相信正直有骨气的哥哥会做出这种行为。
秋风的萧瑟横扫了整个沫塘,金灿灿的霞光不断刺激着少年惆怅的内心,马路上的叫卖声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的遥远,苏驿辰的神经也被这遥远催眠着。
看守所里的哥哥依旧是气定神闲、稳重有度,只是久未打理的胡渣暴露了他的苍凉。见到苏驿辰,他并不意外,趁警卫出去上洗手间他迅速地塞了一枚钥匙给苏驿辰并小声地说道:“我床下有一个保险箱,你打开它。你要相信哥哥,这次是阿三和钱宇通合计陷害我,不要想着救我,没有人能证明我的清白,好好照顾爸妈。”这急促的话语宛如一块石头轻轻地沉入苏驿辰心灵的湖底,湖面的波澜转瞬即逝。就在这时哥哥突然大声地说:“我没有钱!回去让老东西赶紧凑钱赎老子,老子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鬼地方!”
苏驿辰愣了两下,眼里的泪花再也僵持不住,他向哥哥点了点头,迅速地离开了这个他一辈子都不曾喜欢过的地方。哥哥不让我们证明他的清白,肯定是担心我们得罪阿三,可是哥哥是被冤枉的,难道我们只能默默忍受这场灾难?
苏驿辰去拜访了哥哥的几位老朋友,可是他们都闭门不见,只有老申爷爷擒着泪花握着苏驿辰的手默默不语,临走时拿了一个包裹塞到苏驿辰手里,这才开口说道。
“驿辰啊,这是你哥哥在我寿辰时送我的玉佛,这东西估计也有一定年代,你到古董店里把这玉佛卖掉,兴许能卖到点钱,我老了什么忙也帮不了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唉!”老申爷爷一声长叹。
苏驿辰很为难,他在犹豫收还是不收,哥哥要在旁边的话是坚决不会收的,可是……
“孩子,你不要犹豫了,这东西本来就是泽辉的东西,现在只是物归原主,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哪天就不行了,这东西我也带不走,孩子,让这东西发挥它的作用吧,也算是我还你哥哥的恩情。”老申爷爷再也说不下去了,苏驿辰看着他的脸时,才发现老申爷爷已经是老泪纵横。
苏驿辰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纯棉卫衣,一条深色的牛仔裤。走在夜色中,他的修颀的影子在路灯下一会减短、一会增长、一会变浅、一会加深,可是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经过菊花海ktv的时候苏驿辰在门口望了很久:夜色如水、玲珑剔透、莺歌燕舞。
回到家,他从哥哥的床底确实找到了一个箱子,箱子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箱子几个角均用金色的铁皮固定着。苏驿辰把箱子放在枕头前,便趴在床上睡着了。
梦里回到了他最不愿回到的一天。早上起床,哥哥拉着自己去火车站玩,他们俩一起坐在火车车厢上看日出,小驿辰清楚的记着从轨道那头升出的太阳就好像一个大大的绣球,小驿辰很想抓来玩。哥哥突然高兴的说道:“有一天我一定要带着我的儿子来这里玩。”小驿辰好奇的问:“为什么现在不带着你的儿子过来玩呢?”哥哥捏着驿辰的脸说:“那是因为我现在还没结婚呀?”驿辰一阵傻笑,他更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躺在车厢上望着蓝天,望着望着就睡着了。等到他们醒来时才发现火车已经不知道驶到什么地方了。小驿辰看着空旷的四周害怕的紧抱着哥哥。
哥哥对着驿辰说:“驿辰,跳火车你怕不怕?”
“哥哥要带着驿辰,驿辰就不怕了!”
苏泽辉又开口说道:“这辆火车得开到晚上才停,我们必须现在跳下去!有哥哥在,别怕!现在把眼睛闭上,我让你睁开眼睛再睁开,听到没有!”
“听到了,驿辰最听哥哥的话了。”驿辰一边闭上眼睛一边抱紧哥哥。
火车下呼啸而过的风似要把人吸走,只听到哥哥惨烈的悲鸣划过时空,驿辰看到鲜如夕阳的红色血液不断涌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视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