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纪斯胤陪柳宁入宫。
近期但凡出门,柳宁都必定会束腹。未婚先孕不是啥光彩事儿,更别说现下是万恶的古代旧社会。
马车直入皇城,在第二道宫门处停下。
望着门内长长的甬道,柳宁深呼吸了一口气。
表示:一大早就要穿廊过院,万步行,着实有点累人啊。
却不料迈过门槛后,一架简约明黄步撵等在门内。
魏嬷嬷呈翘首以盼状,确认是她夫妻而人,急急就迎了上去:“王爷王妃可来了。”
“这是……”柳宁疑惑。
王府有了女主人,魏嬷嬷自动请缨回宫照顾葭贵妃。
所以才能一大早等在这儿。
她道:“这是娘娘的步撵,娘娘怕王妃累着。”
又不是孩子,难道葭贵妃知道了什么?
柳宁猛的回头看纪斯胤,无声的问:你把怀孕的事儿告诉母妃了?
纪斯胤面露疑问,摇摇头表示不懂。
魏嬷嬷催促:“王妃快上步撵吧,前两天内务府送来一批早开的茶花,娘娘邀了各宫主位赏花呢。”
后宅的女人们大多无聊,总是变着法儿的搞宴会。
后宫也大抵如是。
没办法,柳宁只好上了步撵。从宫门到蒹葭宫需要路过御花园,一眼望去,各色各样的山茶花争相开放,得空的宫女太监三三五五拥簇在一起欣赏美景。
不时的传出低低议论声。
“喂,你们听说没有?”
“听说啥?”
“琼王妃好像有了身孕……”
“这怎么可能?琼王妃和琼王殿下成亲才一个月。”
“我也不相信呀,但这消息是从慈宁宫传出来的。太后治下甚严,总不会空穴来风吧?”
“你这意思,是怀疑琼王妃嫁给琼王殿下之前肚子里就有了?”
“这谁能说得清楚。就是不知道是珠胎暗结呢还是另有乾坤。”
“瞧着琼王殿下不像那般孟浪之人。”
“咳咳!”魏嬷嬷狠狠咳嗽一声,窃窃私语的宫女太监蓦地住嘴,纷纷谨小慎微的站到了一旁。离得远,柳宁也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只觉得纪斯胤周身散发着致冷的寒气。
步撵继续往前走,所有人屏气凝神不敢抬头。直到柳宁等人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了,才有宫女跳出来:“你们看,如果不是有了身孕,为何要用步撵?”
“也可能是葭贵妃体恤儿媳妇。”
“你傻不傻?那可是贵妃以上才有的特权,葭贵妃冒着被皇上责骂的风险,图什么?”
“这么一说还真有些蹊跷啊。”
“难不成琼王妃真的……”
细碎的对话飘入耳朵,偏又听不清说的什么,这种感觉不要太难受。柳宁知道纪斯胤耳力一向好,不由微微匍匐了上身问他:“那些宫女太监……说什么?”
纪斯胤面上冰霜散开,笑着道:“没说什么。”
柳宁不信:“真的?”
纪斯胤:“嗯,与我们无关的闲话。”
柳宁回头望了一眼,半信半疑。
一炷香后,步撵在蒹葭殿门前停下。
由内侍高禀之后,魏嬷嬷领着两人快速的走进殿内,如今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皇后、几个位分靠前的宫妃,不过要说受宠,还是皇后、惠嫔和葭贵妃三个。
“儿臣见过母后和各位娘娘。”
纪斯胤说完,柳宁照着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念了一遍。
“快起来吧,一转眼你们也成亲一个多月了,本宫瞧着琼王妃好似丰腴了一些,琼王殿下果然怜惜娇妻。”说着,那目光不动声色的在柳宁肚子上转了一转。
是比以前丰腴了,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葭贵妃知道皇后在看什么,一颗心悬了起来,柳宁适时接下皇后的话:“禀母后,我入京前生活贫瘠,自是有些营养不良之症,如今营养跟上了,长胖一些实属正常。”
纪斯胤绷着脸:“吾妻还是胖些好看。”
这话一出,其余宫妃皆是捂嘴笑,惠嫔和蔼道:“瞧瞧,琼王殿下怕咱们欺负他小媳妇儿呢。”
“本宫也只是陈述事实罢了。”皇后道。
大家这两日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皇后急于验证,反正不管是柳宁有罪还是纪斯胤浪荡,都能达到打压琼王党的目的,要不然今儿葭贵妃的邀约她都懒得来。
葭贵妃不着痕迹转移话题:“人都到齐了,便一起去园子里看花儿吧。今年天气暖和,茶花开得早,内务府知晓本宫最喜欢这些花儿草儿的,倒是送了许多。”
皇后听着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什么内务府孝敬,不就是在大家面前显摆圣宠吗?内务府那帮人向来是捧高踩低的主儿,谁得宠巴结谁。
她葭贵妃是凭着圣宠得到的优待。
裴葭这个小贱人想表达的不就是这个?
惠嫔倒是没有皇后这般恶意揣度,一边往院子里走,视线瞥向葭贵妃的眼睛:“听姐姐话里的意思,姐姐这眼睛是彻底让琼王妃治好了?”不然也不会开什么赏花会。
葭贵妃看了眼乖巧走在儿子身边的儿媳妇,抿嘴一笑:“这个嘛,大家待会儿就知道了。”
到了蒹葭殿的小花园,果然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几十种名贵的山茶花次第并排,观音白、醉芙蓉、玉楼春……花蝴蝶、紫袍、狮子头……应有尽有。比刚才柳宁在御花园看到的还要多,还要全。足以证明内务府将所有的好货都搬来了蒹葭殿。
皇后看了脸色铁青,其余宫妃神情各异。
惠嫔盛赞道:“漂亮,实在是漂亮极了。怪不得诗人能做出‘人人都道牡丹好,我说牡丹不及茶’的句子来。今日能见到如此盛景,全是托了贵妃娘娘的福。”
闻言,皇后一双眼睛几乎要恨落在惠嫔身上。
众人皆知,牡丹乃是国花,是皇后的象征。而山茶不过是山中野花,葭贵妃出身不高,却娇艳逼人,冠绝后宫二十余年,如同今日的这些茶花一样,把牡丹、海棠等都比了下去。
葭贵妃剜了惠嫔一眼:“惠嫔妹妹又开玩笑,不过是内务府瞧我一整年都不怎么出屋子,才将这些茶花送来逗我开心。唉,想起以前眼睛不好的日子,确实十分难过呀。”
“这说明姐姐天生有福,不然也不会恰好就出现一个心灵手巧的儿媳妇。”
惠嫔极会说话,而且看样子,她还是站在葭贵妃这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