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龙大陆上流传着这样一首打油诗。
诗为:“巨山有重水,华月照明州,天机难望海,来往易寻楼。”
说的就是苍龙大陆的当下格局。苍龙大陆现有二府四城。它们分别是:巨山城、重水城、华月府、明州府、天机城和望海城。
易寻楼呢,遍布大陆各大城,是往来住宿、吃食和买断消息的地方。可以说有城的地方就有易寻楼,它是各大主城税收的主要来源之一,可见易寻楼之于各大城的重要性。
这里是重水城中易寻楼的一个独立院落。从那晚后,林传风便带着小墨遥来到了这里。七天了,浑身发烫的小墨遥还没有清醒过来。为此,林传风找遍了重水城中的名医,最终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小家伙的心脉强劲,并无任何异样。
林传风因此也放心不少,每日锁好门窗后便会出去,也不知做什么,每日傍晚才会回来。
今日林传风和往常一样又出去了。
正午,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子挤了进来,洋洋洒洒的铺满了小墨遥的床铺。
赤裸上半身的小墨遥依旧安详的沉睡着,本来因为滚烫发红的上身皮肤,突然以左胸为中心像水波一样一圈一圈的像四周有规律的波动。熟睡中的小墨遥仿似察觉到了什么,原本舒展的眉目不禁皱了起来,嘴上无意识的发出呻吟。他皮肤上的振动越来越快了,原本没有任何痕迹的左胸处慢慢发出了光芒。
光芒起初是青色的,随着皮肤的振动频率加快,青色光芒也来越强,直到亮度达到可以刺瞎普通人的双眼程度,青芒便慢慢地弱了下去,弱到几不可见;接着光芒又起,这次是蓝色的,蓝色光芒也如青色光芒般先越来越强接着慢慢变暗;接着又是红色的,红色光芒也如青、蓝光芒一般变化。这种青蓝红三色光芒交替的现象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一切趋于平淡。
只见小墨遥的左胸处多出了一个磨盘形状的图案,石磨整体呈暗青色,上面布满了鱼纹。仔细看在磨盘底部有若隐若现的白色祥云浮现,隐约可以看到磨盘的左下角有类似鱼尾的蓝色图样,右下角有类似孔雀羽翎的红色图样。
悄然出现的图案,整体色泽暗淡,并没有什么光彩。
叮咛一声,已经昏睡了七日的小墨遥皱了皱眉头,第一次睁开了双眼。
“这是在哪里呢?林叔?”
小墨遥不禁用手摸了摸平阔的额头,习惯性地喊了喊他的林叔。林叔并不在。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脑袋沉沉的,仿似少了些许片段。迷糊的他下意识的穿上了床边崭新的白色上衣。很合身,肯定是林叔给他刚买的。
他不禁甩了甩脑袋,眯了眯眼睛,逆着阳光向窗外看去。他望着院落内光阴斑斓的树荫,不禁有些痴了。
“吱呀……”
旅舍的门开了,林传风从外面回来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沿的小墨遥。
此时的墨遥耸着双肩,双手搭在床沿,乌黑的头发自然的垂落肩头,如墨的双眸平静的望着窗外,小嘴扯出安详的弧度。微风浮动,前额发芽下隐约漏出奴字下边字画。墨遥稚嫩面庞里却夹杂着些许成熟的意味。开门声打断了小墨遥的思绪,转过头来向门口望去。
四目相对,墨遥无声的笑了。
林传风也笑了,略显湿润的双眸璨若星河。他的笑有愧疚,也有欣慰。
“小遥,好小子!你终于醒了……哈哈……”
说着,林传风三步并作两步,张开修长的双臂把小墨遥抱了起来。
林传风这个拥抱,将本安宁的小墨遥弄的有些茫然和尴尬。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林叔。从他记事起,林叔都是一副老成的模样,又哪里有现在的这种孟浪呢!
“林叔,咱们怎么在这里?”
“傻小子,是我带你来这的。咱们现在在重水城里呢!”
“进城了吗?我还是头一次进城呢!”
是了,八岁的墨遥如村里的其他小孩般,对进城有种说不出的憧憬和渴望。但是他们小渔村里是有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不能进城的规定。这个莫名其妙的禁令就是他林叔下的。
其实,这条禁令也是对村中小孩的一种保护。作为村长的林叔,只希望村里的孩子可以在淳朴和诚实的环境中长大。他不希望孩子们过早的接触人类的虚伪和狡诈。他是个偏激的人,自然不认为三教九流云集的城里是孩子们的好去处。
“那我后面带你好好逛逛。”
林传风说着,用手宠幸的揉了揉小墨遥的脑袋。
“疼……”
还略感疼痛的脑门,让小墨遥不满的摇起来脑袋。
“林叔,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都不记得了。还有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来城里呢?”
“呃……”
林传风这才发现,原来小墨遥好像忘了一些东西,一些不好的东西。
“你是墨遥?”
林传风的声音突然变得稳重和威严了些。
“我是墨遥!”
小家伙皱了皱眉头,显然对林叔突然的转变感到莫名其妙。
“对!浓墨重彩的墨,遥遥无期的遥……”
既然浓墨重彩,又何必遥遥无期呢!大抵浮生若此,奈何!奈何!林传风早已湿润的双眸不禁滑落了两行清泪。因为六年前的那场变故,一切都变了。墨,还是浓墨重彩的墨;遥已然是遥遥无期的遥。他林传风,曾笑傲群雄,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何曾如此般痛苦潸然。什么样的伤痛能够让只有八岁的孩子暂时的忘却呢!造化弄人,而此尤甚。
“林叔……你怎么了?”
“以后不用问过去,只争朝夕。知道么?”
“哦……咱们啥时候回去呢?”
小墨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觉得现在的林叔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不回去了!”
“那去哪里?”
“还记得你的父母么?”
林传风并没有直接回答。
“潜山遗恨,神女无悔!”
说到这里,小墨遥的双眸亮了亮,脸上多了期盼。
“我们去找他们么?”
“算是吧……”
林传风提到已故的大哥大嫂,愧疚又多了一分,墨遥可是他们的遗孤啊,自己却没有照顾好他。
在小墨遥沉睡期间,林传风不止一次的用手去抚摸小家伙额头上的字痕。那个奴字永远留在了墨遥脸上,也印在了林传风的心上。既然注定要出世,又何必再隐世。他已然决定等小家伙醒后,自己要倾囊相授。不求别的,只愿小家伙能够有可以活下去的基础和自保的基本。
“咕噜噜……”
林传风收拾了心情,听着小家伙的肚子闹别扭,不禁莞尔。
“饿了吧!咱们去吃好吃的去!”
“好哇!”
重水城中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有两处,其一就是易寻楼了。林传风带着小墨遥来到了易寻楼的餐饮层,挑了个靠窗的桌位坐下。因为在二楼,这里视野很开阔,可以看到重水城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和形形色色的路人。
“来了您二位,不知想吃些什么?”
殷勤的店小二在他们刚坐下时,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林传风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墨遥。
“素面!”
简洁的话从早已期待的墨遥嘴中说出。他的小手不自觉的在空中舞了舞。
林传风笑了,这个画面仿佛和在小渔村里的某些片段重合了。是的,小家伙喜欢吃素面,从小就喜欢呢!
“两碗素面,多放些醋!”
“得嘞!您二位稍等。”
说着,店小二又风风火火的跑向了别处。林传风笑的更温柔了,他喜欢这样的情景。他是个容易偏激的人,却也喜欢直肠子不做作的人。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哈哈……小爷我看上的人你还想跑不成……”
“黄少爷,求求你放过我孙女吧……”
“死老头,滚一边去!”
接着是撞翻桌椅的响声,引来了不少看客,也吸引了林传风和小墨遥的目光。
只见在餐饮层的一个角落里,满脸横肉的三五个狗腿子正左右抓着一个年芳二八的少女。此时的少女发髻散乱,衣着不整,显然是挣扎造成的。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一米七八左右的大胖子。在他脚下,一个皮肤黝黑、面黄肌瘦的老汉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抱着那胖子的小腿。
俨然欺男霸女的勾当,却活生生的在易寻楼的餐饮层上演。
易寻楼不会管,他们也没有必要管。这种事情在重水城有,在巨山城会有,在望海城也会有。只要东西坏了有人赔偿,他们只管开门做生意就好,又哪里去管这些屡见不鲜的勾当呢!
“哐当……”
又是桌椅翻的声音,那苦苦哀求的老汉额头瞬间冒出了鲜血。
血!墨遥看到了血,原本漆黑如墨的双眸立刻充斥了红色,瞳孔放大。
“啊……”
溅血的场景好像刺激到了小墨遥,他双手抱头,蜷缩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突然的变动和大叫声吓了那正在颐气指使的胖子一跳。没有什么比打断他的玩乐更可恶了,何况还是在这重水城里。
“谁!鬼叫什么?”
“滚!”
已经抱起小墨遥的林传风,怒目而视。他害怕小墨遥身体再出变故。
“吆喝!这还是个硬茬来着!”
那胖子肥肥的手掌在空中划出慵懒的弧线,他带着他的几个狗腿子像膏药一般往林传风这边靠拢了过来。
“滚!”
林传风不以为意,抱着小墨遥像楼梯口走去。他急于检查小墨遥的身体,因为此时的墨遥浑身慢慢又开始发烫了。
“大家伙儿一起上,给小爷我教训教训他!”
这个所谓黄少爷的胖子哪里受得了被别人连续叫“滚”这个字。说实话他是重水城黄家的人,城主府的忠实拥护家族。一般重水城本地人谁敢惹他呢!这种祸害平日里横行霸道,别人避之还不急呢。
“嗖嗖……嗖……”
刚要行动的黄少爷一伙,全都成了滚地的葫芦,但见他们的小腿上各插着一根筷子。他们嘴里哀嚎着,痛骂着;但是没有用。林传风面露不屑,抱着小墨遥已经下了楼梯。今天也是赶上林传风关注的重点不在他们身上,不然他们哪里还有命在那里哀嚎……
林传风是六年前那个如昙花一现般出现的武者组织里的人,门规里其中有一戒就是禁止隔岸观火。嫉恶如仇的他本就会插手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
“小遥……没事了……没事了……”
“林叔你好帅啊!”
良久,已经恢复正常的小墨遥和别的孩童并无两样。那种隔空耍筷子的功夫,让小墨遥很是羡慕和希冀。
林传风的目光还凝聚在小墨遥的左胸处。因为前面的插曲,小墨遥的身体变得滚烫。为了方便散热,林传风自然褪去了小家伙的上衣。
自然,他也看到了墨遥左胸的图案。虽然是比较暗淡的图案,但也已栩栩如生了。这分明是未点亮前的念兽图案。
苍龙大陆上的人只要有念气天赋的,都会在出生时伴生念兽图案的。念兽图案不尽相同,有的是刀剑之类的武器;有的是铠盾之类的防具;也有的是飞禽走兽;也有的是……总是,念兽图腾是多样化的。
林传风眉头紧锁着。他知道墨遥出生时并没有伴生念兽图案,然而此时却显现了念兽图案,十分奇异。他想不明白,至少这是超过他认知范畴的存在。不过,终究来说这是好事情。至少让他对墨遥后续的成长增添了不少信心。再说小墨遥所显现的念兽图案明显和梦家的那个传说……
“你想学么?”
“嗯嗯!”
小墨遥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可见神奇的功夫远远要比一碗素面的诱惑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