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地延千里,山地丘陵水泽无所不包,凡是生灵所至,就是狜族领地……
这是在过去,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先是人族赶过来一批未开智的“劣人”。他们虽然劣,但是也胜过财狼虎豹,凡其所至,百兽辟易。狜族赶不走他们,但是也找到了控制他们的办法。
后来又是北方狜族和稍西的麟族来了,不过他们没能呆多久。劣人的作用发挥了,北方的狜族表亲和西南的麟族都被这些劣人赶回各自的故土。同时,劣人们有了新的名字,蛮人。
再然后,就是听闻北方一统,六族余一的消息,紧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名为“大梁”的王朝的铁蹄。劣人无用,狜族也无用,就连自然山川也难以长久抵挡这些侵略者的步伐。
这时,狜族却和蛮人决裂了,应该说,一部分蛮人。蛮人要自己的“巫师”,不要狜族的“巫师”。
只有乌伊安还与蛮人往来,只有蛇,没有背叛狜族。
乌伊安时常想着,什么时候大梁军队停下脚步吧?狜族的要求也不多,有小千百里赖以生存就行……所以他和一个叫做叶澜的梁人做了交易,也不算交易,他早就看那些抛弃狜族的蛮人不顺眼了,蛇蛮不该和这些背叛者同流合污!交易达成,没几年叶澜功成名就,随后就是急流勇退。大梁前进的身躯为之一顿,乌伊安好像看见了叶澜许诺的未来……
瞎扯!
区区十年,叶澜又回来了,还顺手夺走了百里沃土!
乌伊安总算看懂了,大梁对土地如饥似渴,没人能叫它停下,它必然前进到极致……然后饿死!
蛇蛮的消极抵抗开始了,只有其他蛮族不服输地组成了联军,直逼南阳关百里。那些学艺不精的蛮人巫师,还想要效仿先祖召唤祖魂来抵挡大梁……
成不了,就算成了,大梁的神仙也会出手。
就在仪式将启时,乌伊安感受到了数个强大的气息不加掩饰地盯着那些巫师,可笑的是,那些巫师竟然毫无察觉。
然后,不知怎么的,星星就掉下来了,掉在了蛮族部落里。
一个冬天的时间,本来该好生睡觉的时间,乌伊安都放弃了,他就看着蛮族内部征伐,然后逐步沦为那些狼蛮的附属。先是熊蛮,草蛮,然后是鹿蛮,现在鬼蛮也在向着狼蛮部落靠去。
在花费一个冬天观察的时候,神人,出现在了乌伊安的眼界。
他们自称“狜族”,他们成为狼蛮领袖,他们划地为王,他们设下大阵……每一件事都在挑动着乌伊安,和狜族同胞的心,他们三番五次地想要阻止那些“狜族”,但直到开春,他们也没见着那些神人的面。
牙傩抓到过一个神人,但不知道被那家伙用什么手段逃掉了。
那些神人用阵法蓄积下来的巨大精气,也不知道将会通过什么形式爆发?
“乌伊安,我们必须动手了,天地元气躁动不安,野兽奔腾,百鸟哀鸣,鱼鳖潜游……那个阵法就要开启了。”白蛇游移到乌伊安身后,直起身子说道:“牙傩已经去了,她叫我提醒你,那些家伙的手段很诡异,可能是神魂攻击。已经确定的是,千岁们不会出手,那个阵法离他们的领地相当远……”
“南阳关那边儿呢?”乌伊安不安地踱步。
白蛇的红眸子闪了闪,然后它吐了吐信子,“南阳那边刚刚升起灵障,看样子是不打算管我们死活的。毕竟我们死了,他们再解决已无大势所倚的那些家伙,蛮荒将畅通无阻……”
“嗯。”乌伊安点点头,“他们都这样,麻烦能避则避,土地能占则占,异族……能杀则杀……”
“走吧,乌伊安,我们得破坏掉那个大阵……我感觉,它很危险。”
“万生万灵的半数精气啊。”乌伊安说:“谁都会觉得危险!”
乌伊安走了,前往向神人的领地。
神人们啊,在做什么呢?
欢庆大功将成?
还是养精蓄锐等待给来犯之敌致命一击?
或者他们根本不在意,就像平时一般度日?
也许他们根本不在意外界的暗流涌动,因为……其他人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别胡思乱想了,乌伊安,面对凡人的趾高气扬呢?面对凡人的泰然自若呢?你不会因为面对劲敌就失去了冷静,失去了思考能力吧?
你太过小心了,乌伊安,你居然在这种级别的争斗里让凡人去帮你侦察!你简直就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活得太久,已经让你如此害怕面对死亡了吗?
乌伊安,乌伊安!
“乌伊安?”白蛇在疾行中呼唤,“乌伊安,你在想什么?”
“啊?”乌伊安回过神来,“有什么事?”
“你走神了。”白蛇冷漠地声音让乌伊安集中了一点精神,接着,白蛇提醒道:“我们已经进入了大阵了,万事小心,我能感觉到它蕴藏的巨大力量。”
“嗯。”乌伊安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放在心底。
畅通无阻,麻木的蛮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两道影子飞过。
不过片刻,他们来到了大阵核心之处。这个阵法十分简陋,根本没有刻意隐瞒阵眼,但它蓄积的磅礴精气,却叫两人不敢轻视。
然后他们看见了一个整齐排列的小方阵,一群尖耳黄发碧眼的神人组成的方阵。
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看着来者,一言不发。
乌伊安和白蛇停下,他们没有看见牙傩,也没看见其他人。
“你们,想干什么?”白蛇询问道。
但是对方就像是南阳关那些纪律严明的士兵,在方阵中一言不发,只是漠然地看着来者。
“你们……”乌伊安吐了吐信子,红眼光芒愈盛。
“等等!”白蛇疑惑道:“他们都……死了?”
“什么?”乌伊安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有半点生机,也没有半点阴气。不是活物,也不是鬼物。
继续前行,他们看到了更多的神人,活着的神人,凡“神人”。
“请,跟我,来。”一个神人走来,作出邀请的姿势。
白蛇也化作类人的形态,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神人没有回答,只是领着白蛇和乌伊安在建筑之间绕来绕去。
直到一片林地。
“请进。”
乌伊安和白蛇对视一眼,走进了密林,里面有数道不加掩饰的气息,而且大多数他们都不陌生……
走进林地,不多时便见到一方池塘,然后他们见到了很多熟悉面孔,包括牙傩在内的其他狜族,以及一个生面孔,一个神人。
“终于到齐了,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神人说道:“我的名字是金迪希。
“我等各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我希望各位让我族加入狜族,从此易名。”
他笑得很爽朗,但乌伊安感觉,他比毒蛇还要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