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锦抱着凰班若走在大街上,虽然两人认识了很长时间,可这却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凰班若。
要让天下有情人,不得其好的凰班若可以说是天下很多男人最不想遇见的人。凰班若好杀人,好杀男人,尤其是那种高高兴兴的新郎官,或者是刚刚纳妾的男人,她可以说是见一个杀一个,从来不会手软。
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对男人会如此的憎恨,对那美好的爱情会如此的厌恶,誓要杀光天下有情人,负心人。在同一个人身上竟然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真是奇怪。
西门锦也不知道在凰班若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虽然也很好奇,可却不想跟这个女人有过多的瓜葛,刚才救她就是怕日后凰班若她借自己见死不救为名来找自己麻烦,毕竟他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酒楼二楼的雅间上,白发男子依旧在那里,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在落子,而是在那里闭目养神。突然,一个人敲响了雅间那原来禁闭的门,白发男子闻声睁开眼睛说道“进来”,应声,门分左右,走进来一个小厮。
“主人,已经查明任平生的位子,是否派人去请?”
“派人,只怕是有去无回,对待这种江湖中不可多得的贤士,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的好。不知那人在哪?”
“回主人,在城外十里外的明水湖上泛舟。”
“好雅兴!”
说完,白发男子站起身来,挥了挥衣袖,就见那桌子上有两物猛的腾空而起,一是那棋盒,二是那壶酒,两物都径直飞入男子手中,男子将棋盒放入怀中,拎着酒壶,走出了酒楼,不去顾在那站立的小厮。
白发男子走出酒楼喃喃道“且向山水寻光景,何必江湖争其名?竹杖芒鞋轻胜马,天地苍茫任吾行,一叶扁舟心不系,茫茫江湖任沉浮……”
在白衣男子走出城的时候,西门锦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这是一个不起眼,甚至还有这衰败的院落,院落的外墙甚至有几处已经坍塌。
西门锦推开院门,就见院中竟是另一番天地,干净的小路两旁盛开的花朵,香气四溢,沁人心脾。院中还种有一些瓜果蔬菜。在院中的一颗大树下的摇摇椅上躺着一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武林高手,而是一个在田间种地的农家老汉。
可西门锦知道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老人,就是那文武半边天的东郭先生。
“你可知道,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西门锦还未开口,老人便头也不抬的说到,语气很是不友好。
“你最不想见的人有三。”西门锦说到。
“哦?说来听听。”
“一是臻境当中用刀之人。”西门锦伸出一根手指说到。
“为何?”
“虽说这江湖上能达到臻境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可却也是有至少三十余人,再加上一些隐世的老怪物,这个数量可是不少啊!你有双刀在手,朝露兰花在胸,可以说是在天煞境以下的用刀之人,皆不可比肩,可如果是臻境的对手你就无可奈何了,而且你今年已经五十七岁,武学造诣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所以在有生之年,你几乎不可能达到臻境,所以你最不想见的就是臻境其中用刀的人。”
被毫无情面的揭了短处的东郭先生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反而是一边摸着自己那几乎已经花白的山羊胡子,一边笑着说到“说的有道理!那其二呢?”
西门锦将怀中的凰班若放在那棵大树下,让她依靠着大树,而他自己则是一边活动已经有些酸麻的肩膀,一边伸出第二根手指说到:“你知道自己的武学造诣难以进步,又不愿别人来叨扰,故而沉刀于大泽,发誓说平生再不用刀。所以,这其二就是上门来找你比试的人。”
此时,东郭先生的手不再是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而是放在那晃动不止的摇摇椅的扶手之上,说也奇怪他将双手放到扶手之上的时候,原本晃动不止的椅子,竟猛的停住。
东郭先生起身,离开了椅子,右手在空中一抓,在不远处石桌上的酒壶如同有丝线牵引一般飞到东郭先生的手中,东郭先生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酒,说道:“好,好,接着说,那其三呢?”
西门锦向东郭先生伸出手,东郭先生将酒壶交给西门锦,西门锦接过酒壶,昂头喝了一大口,酒水通过口腔流过喉咙,火辣辣的,呛得西门锦不停的咳嗽,咳着咳着,竟咳出了眼泪。西门锦擦去嘴角的酒,说道“这第三个不想见的人,就是我吧!”
说完,久久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晕了过去的凰班若渐渐转醒,她刚被那神秘的白发男子强行提升境界,从地煞境强行提升到天罡境九品,这无异于是拔苗助长,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会毁了凰班若的一身得来不易的武功,可若是成功凰班若便可以直接步入天煞境。
且不说凰班若日后会怎样,能否得到达那天罡境,此刻的她如同万蚁噬骨一般,浑身痛的难以忍受,想要移动手指都是万般的不能。
凰班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西门锦和那个自己并不认识老人,她的记忆仅仅停留在自己吐血的那一刻,并不知道是白发男子强行提升自己的境界导致自己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是西门锦救了自己。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恐怕这两个男人已经死了。
西门锦很快就发现凰班若已经醒了,而且还像一只被激怒的母老虎一般盯着自己,赶紧将刚才的情形都解释了一遍,看着凰班若那将信将疑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日后可能要有麻烦了。
东郭先生和西门锦将凰班若送到一个房间内修养,又给凰班若号了脉,摇了摇头说到“奇怪,竟真有人有这般能耐!”
“什么?凰班若的伤,你发现了什么?”西门锦问到。
“日后再说,她并无大碍,我们还是出去谈谈你为什么来这吧。”
说罢,两个人便出了屋子,又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西门锦给东郭先生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我知道你打算退隐江湖,也知道你想离开,我这次来不是请你出山,当然也不是找你喝酒叙旧,是有事情要请教你,问完我就走,当然是我一个人走,凰班若受伤受得蹊跷,不管是何原因,也不能见死不救,你说呢?”
东郭先生把杯中酒一口饮尽,说道:“这我知道,都已经躺下了,万没有把人家赶出去的道理,而且她的伤并无大碍,你先说是什么事情吧。”
“昆仑奴!”西门锦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
“昆仑奴?好,这个东西大概是几十年前突然出现,这本该消失的秘术,谁也不知道是如何再次流传,能豢养昆仑奴的都是大门大派,寻常人家是豢养不起的。昆仑奴力大无穷,不知生死,冷热,疼痛,恐惧,所以虽然只有一品的实力,却能以一品境搏杀地煞境,若是有十几只昆仑奴绞杀天罡境也不是不能。你在什么地方看见昆仑奴了?有可能只是某个世家或者门派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不要紧的,毕竟它所被圈养的目的就在于此。”
听完东郭先生的讲述,西门锦久久没有回话,他在脑中思量着。
“在想什么?”
“你说这姑苏城中有几个有实力可以豢养数量不在少数的昆仑奴。”西门锦反问到。
“四个,城东一双铁拳动巍峨的武家,城西的铸剑世家王家,城南的逍遥生,城北的金石帮。可逍遥生这种一心只关心风月美景的人,是不会费尽心思去豢养昆仑奴的,而金石帮自从上一任帮主金石南的死,也渐渐衰弱,人心涣散,若是豢养昆仑奴不会没有一点风声,所以只剩下城东武家,城西王家。”
“看来是时候去拜访老朋友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喝酒畅谈。”说完,西门锦起身便要离开,见状东郭先生说道:“且慢,你在这喝酒,再照看着那个凰班若,从柜子的第三层拿一包药,煎好了,给她送过去服下,这药虽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也是不可多得的温养滋补的方子,给她服下有益无害,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东郭先生便起身要走,西门锦闻言吃惊的看着东郭先生,他知道东郭先生这一去是到哪里,要做什么。西门锦没有说话,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酒壶,一口饮尽后便起身准备去给那个让自己头疼的女人煎药。
出了院子的东郭先生径直向东走,不远处就有一个面足有十六七丈宽的大湖,水面上波光粼粼,好一个人烟稀少的群山环抱大泽。
东郭先生站在湖边,深深地吸一口气说道“吾曾冷灯观刀有二,刀上几番功与名?刀下几多亡魂哭?炉香无需记苍生,纵一川烟逝,万丈云埋,孤阳还照青丘。吾今五十有七,命数将尽,武学止步,却也愿世人都知秋兰坠露,都知吾名——东郭。”
说完,就见东郭先生向湖中走去,令人惊奇的是,东郭先生行走在湖面之上竟如履平地一般,很快东郭先生便走到湖的中心。
面对阳光,东郭先生缓缓伸出右手,在空中虚握,说道“秋兰当开。”一把从湖底冲出,犹如蛟龙出水,势吞山河。
再伸出左手,空中虚握,说道:“兰花已开,我以秋兰坠朝露。”说罢,一股霸道的气机气机猛的从湖底冲出,直射霄汉,伴着霸道无比的气机一同出现的正是那把名曰坠露的刀……
世人只知这一日姑苏城东静水湖,有双龙吸水三十余丈,四面树林十去七八,不知有一老人湖面舞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