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回到自己住处,躺在柴房的麦席子上死活就是睡不着,耳畔传来刚才广寒宫仙子弹奏的曲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一定是孤单难过的,俺敢肯定!”悟空心里想。
“对了,她定是被限制了自由的仙女,那门上的大黑锁子就说明了一切!”悟空愤愤不平道。
“不过,一把破锁,丈二高的墙壁,哪能锁住腾云驾雾的神仙?定是那女子矫揉造作,自己不愿意出来罢了!”悟空又摸了摸自己少腮的脸颊,感觉烫烫的,脑中又一个小人十分烦恼,“那你也看到了,那样面如碧玉,手似削葱,体若细柳的女子怎么能用矫情来形容?且不说长相,体态!你也是听了她曲子的人,那曲调不就真实且自然地流露出她悲转殇遐的柔情?”悟空纠结,讨厌自己太犹豫,却又憎恨有人说那女子闲话,对那曲子有质疑,哪怕是他自己。
“这什么东西!”悟空恼火十分,揉挫着猴头,满头的毛发好多从夹紧了的指缝之间拔了下来,悟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自己难受,不爽快,这种不爽快就赶上还没离开东胜神州时候,在那花果山被别的妖怪欺负的感觉,讨厌极了,这猢狲,哪知道什么叫爱情呢!
悟空拔了两根毫毛,填在嘴里,喳吧了几下,吐在手上,朝空中一抛,怒吹一口气,只见那两根毫毛,慢慢悠悠地落了下来,变成两个夹子,悟空索性将那两个夹子夹到自己的上下眼皮上,这才闭上了眼,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当一个猴子思念什么的时候,那他一定是无药可救的。他更烦躁了,他想再去那阴冷的地方看看,哪怕就一次,哪怕就一眼!
“可是,俺是妖怪,就算得了菩提老道的指引,俺也是妖怪,这俺知道,哪怕在修了百年千年的道行,俺也不会长了腮帮,掉了体毛,俺这幅模样会让她亵渎俺心里的期许。”悟空愈发地烦躁,“尅尅尅……”悟空用脚趾挠着肚皮,“俺得去救她?俺为什么这么想,跟俺又有什么关系,算了,俺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罢!罢!罢!”想来这石猴还真是伶俐,他还会玩个一见钟情的把戏,都要把那月宫上的女子想成能和他一样翻跟斗跳水帘洞的洞夫人了,他口口声声说不去想,可是早已由不得他,想必那猴头早就纠结成了什么怂样,乖乖!“胡闹胡闹!俺不能这样了,俺老孙已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俺就不信,还有东西能困得住俺!”心里叨叨,还当他干嘛去了,原来他又看也不看拔了好些毫毛,空中一抛洒,用力一吹,又变化了好些夹子塞子,在自己那耳孔又插满了塞子,可笑,还当是什么样呼天喊地的本领,这般变化想来是个人都觉得可笑!那猢狲可怜,满脸的夹子,塞子辗转反侧约莫三五个时辰,到了天明,悟空两眼发紫,上下眼皮快要溃烂了去,鼻孔也流着鼻涕,一脸疲惫地走到院内。
“孙师弟!早”一灰衣女道说。
“早,早。”悟空说。
“猴师弟你这般疲态,想必是夜里又窜出灵台方寸山去哪里偷吃野肉了吧?”一个小道士说。
“胡说!俺不曾离开院子半步!”悟空说。
“啧啧,你这猴儿,不知窜到外面和哪些妖魔鬼混,还学来欺骗之术,真是枉费师父一片信任!”那小道士一旁讥讽,逗得一群小道哈哈大笑。
“俺真的哪也没有去!即便是去了,俺也没有找什么妖魔鬼怪,即便是找了什么仙魔,俺也不曾学过忤逆骗人的活儿来!”悟空义愤填膺。
“嘿呦,两日不见,这没腮的雷公嘴皮子都这么灵巧了,真是绝了,还好意思说自己谁也没去找,也没去学!”那小道士这般挑唆,另一些道士更是起哄开来,“就是,就是……师兄说的有道理……猢狲!你就说说嘛,我们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对啊,你就说说你这两天干嘛去了?整日不曾见你,我们说是关心你,你信吗?哇哈哈……”
“这两日?俺不能说!”悟空站在一堆道士里面瑟瑟发抖,声音也开始发抖了,是啊,那菩提老道自三年前教他心法口诀时候就不让他告诉同门师兄姐弟,更别说这两日教他护体神功,地煞七十二变以及腾云驾雾的本事,更是那老道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提的东西。
“哈哈!心虚了吧,这猴头定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不敢跟咱们道来,咱们去找师父,说说他这番表现,让他离开咱们练功的地方,快回他那群妖聚义的什么什么水什么洞去!还敢欺骗吾等,不等平,不能平!”只见那平日里呼喊悟空孙师弟的女道士也这般强词夺理,咄咄逼人!
“哼哼……”悟空开始喘气,“不要!”像是求人一般的语气。
“哼!去找师父说!”
“对对!”
“不能对他这样放纵!”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走!”
“……”
一群人面兽心的杂种,竟然这般不放过一个猴子,悟空越是害怕,越是担心,越是得不到同情,悲哀,谁曾告诉这猴子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同情,世间最缺少的就是真正的同情,可能是没用而已。
“不要去,别去找师父,俺怎么做你们可以答应俺不去找师父?”悟空祈求道。
“好啊,你来现现自己跑出去学的本领,我们就放了你!”
“早说,早说!”悟空纵身一跃变成一条大蟒蛇,大伙儿惊呆了,人群攒动,都挤着推着就往里头钻,悟空吐出舌头来,“滋滋滋”地叫。没过一会儿,悟空又变成一只猫头鹰,那圆圆的脑袋绕着脖子就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见那些师兄姐弟高兴起来,就又现了本相,两手十指相交,伸了伸懒腰,自己也眯着眼睛,那高兴劲儿,活像个孩子。
“孙师弟,你这本事哪里学的,就告诉我们吧!”那女道士又来了。
“是啊,猴师弟,不不,孙师弟,哪里学的?我们也学学……”
“师兄,师姐,你们不是说,俺显了本事,就过了那事罢!”悟空凄凄惨惨地说。
“师兄们不是和你过不去,你看,这不也没有为难你么!你还是说哪里学的本事?”那小道士还是好奇。
“那人不让说。”悟空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确,菩提老道士可不让他说。
“这等嘴硬!”那伙道士擒住悟空,悟空轻轻一甩胳膊,那群道士四散飞落……
“妖怪!”
“妖怪,我早就说你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师父还要收你!”那道士皱着眉头说。
“尅尅尅!师兄,莫要逼我!”悟空两手扣着自己的肋骨,想要把肋骨从脊椎胸骨处拔出来和众师兄决一死战,打它个三天三夜,拼将个你死我活!从拜菩提老道为师那一天,悟空有是劈柴,又是清理庭院,辛辛苦苦,日日夜夜,从来也不嫌别人猴师弟的叫法,却始终还是遭受这样的待遇,他气急了……
“我说什么来着!还准备和我们动手,你这泼妖,定是偷跑出去,跟着什么歹人学了这不入流的法术……”
“歹人?歹人?你竟能说他是歹人!是你逼我的!”悟空才不允许有人辱骂自己的师父,冲过去,那两手也不时地柱在地上,一个猴子冲起来,那简直凶恶的可怕!他长着嘴,牙齿舌头带出嗉袋来,从空中扑过去就变成一只苍蓝野兽,一把把那刁难他的师兄摁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
“悟……空……”一二尺白须,满头白发的老头,从一朵祥云上颠了下来。
“师父!”悟空又现了本相,连滚带爬地跪在师父脚下,磕着头来。
“师兄们要我显最近学来的本事,要我说谁人教得!”悟空气喘吁吁,菩提老道嗔目而视,似同悟空对话,悟空赶忙抬起身来,双手作揖,“没说,没说!”见状,那老道眯着眼睛,捋了捋胡须。
“那你为何同师兄争斗?”老道娓娓道来。
“歹人,歹人!”悟空气的说不出话来。
“晓得,晓得!”那老道甩了一把袖子,悟空飞出十米开外,脸皮快要被抽烂了。
“师父!”悟空摸着自己的脸来。
“莫叫我师父,你可知你的做法让为师为难?为师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任由你如何兴风作浪,我也不管你有甚么大凶大富,绝不允许向任何人提起我的名字,倘若你要是做不到,我必定一手毙了你姓名!绝不眨眼,你听清楚了没?”菩提老祖说。
“师父!”悟空拉住师父的袖袍,眼里含着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那老道,老道扬起拂尘搭在自己臂弯上,又捋一捋胡须,“妖孽!你滚吧!”
“妖孽?”悟空慢慢松开自己的双手,跌落在院子,道士们都四散离去,悟空的脑海一片虚无,只有那一个情景不停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就是菩提老道抖动拂尘赶他走,无法抹杀,又挥之不去,悟空念咒,跳上筋斗云,向花果山飞去,头也没回,在云端流下了蓝色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