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筋斗,悟空就翻回斜月三星洞,此时已是深夜十分,那菩提老儿果真不再眺望猴头,回自己内室休息去了。
“果真不枉俺辛苦刷碗,扫地,挑水,劈柴整整七年,哪知他叽里咕噜教了一些心法口诀,又是何必,对俺又没什么帮助,还让俺苦等三年,算上南赡部洲的十来年俺都离开花果山二十多年了,同时期的猴子想必都有猴崽子了吧!诶,可谁曾想这老道两天两夜就能教的我如此神通,俺也想都不敢想,早知道这老道如此能耐,俺又何必遭受这般苦罪!”悟空心里想到。
他独自一人走在庙宇庭院之中,虽不知道菩提老儿传授给他那心法口诀的意义,却不断地重复念叨,“师父他老人家口口声声说没有永生之术,为何三年前教我这些无用口诀?莫非读懂这口诀就能与天齐寿?”悟空继续读着那三年前记得清清楚楚的口诀,就像拆开秘藏了千年的仙酒,读叨着还细细品味着,可惜那毕竟是个猴子,读着读着自己就烦躁起来……
“聒噪聒噪!俺才不念了!”悟空突然觉得自己傻冒,又叨叨个不停歇,自己又无法参透,恶心极了!诶,毕竟是个猴子啊,哪来那么多耐心。悟空心里恼火,折了些修竹枝叶抡起来就朝地上摔摔打打,一整胡闹,悟空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庭院,又看了看天空。
“呀啧啧啧……”原来是那一席莹光从那漫远浩瀚的水晶球上爽快地撒将下来,柔柔地洒下来,如水般澄澈,又似那满满笼罩的正义之光里的一斜鬼魅,那么神奇,那么富有吸引力,那投影下来的轻柔的光,庭院里横七竖八的枝条静静地躺在水里。
“幽美!”悟空情不自禁道。
这一声猴喊,怕是吵到那平日里那睡眠不实的菩提老道,兴许那老道翻了个身,打了个喷嚏,一阵狂风就窜了出来,悟空害怕地缩了缩脖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狠命地用那石头般坚硬的脑门,拼命地磕头,在连砸了三下之后,悟空缓缓抬起头来,视线一棱一棱往上加,抬起30度左右,却没有看见那看够了的一双黑白相间的道布鞋。
“噗嗤!”发现师父并未醒来,悟空突然跳了起来,那风先是癫狂,再是徐徐,那啪嗒的竹叶在那地上如同拉网后离开水面的鱼虾,蹦哒个不停,树叶那股想摆脱离开树枝的劲儿,也却确实向那离开水面想要活下来的鱼,垂死挣扎的东西还真是美丽,那想要离开树枝想追求自由的树叶更是漂亮!还有另一旁的柳条,也开始兴风作浪开来,飞舞着的柳条如同游浪在水底的章鱼,这缥缈的月夜简直创造出一番神奇自然的水底世界,妙哉妙哉!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想来这猴头也晓得这般事理,他抬头望着那皎洁的月,一咬牙,双腿屈膝,卯足了劲,心里默念一个心法,纵身一跃,脚下就登着筋斗云一股脑儿本那月儿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悟空就飞到那灵秀地散发冰冷光芒的月星上面,悟空头一次上天,这里还真是奇妙,在地上看上去如诗如画的大白玉盘,当踩在脚下时候才发现一点儿也不美好。
“怎么回事?俺在师父庭院看的月皓白明亮,怎么上来之后,一汪土海!”这里满是那无边无际的泥泞灰尘,地面上一个个大小不等的凹洞,就像那丑陋的鬼怪扣去那满脸的粉刺一般,尘土纷飞漂洋入空,阴冷空寒,虽然没有什么血腥气味,也未曾有半点花香鸟语,无半点生灵的气息,死寂起来,只有那无穷无尽的尘埃尽往耳朵里钻,月亮上安静极了,这厮静得反倒使悟空耳鸣开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还好意思是天上!诶,真是气煞俺也,大晚上勾引俺蹦哒,这是没趣!”悟空拨了拨眼下的云彩往下看。
“天哪?那颗蓝色水晶球是什么地方?难道俺真是从那里过来的?”悟空看着那白色,绿色,蓝色一起装扮的水晶球体,亮骚极了!“没想到,这世间可比天上好的多,俺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悟空一念咒,那筋斗云却半天不出来,只见那边上的一团云朵乱蓬蓬的,悟空跳上前去,一把从那云层中间,拽出一个姑娘来。
“你这泼云朵,既做了俺老孙的祥云,俺叫了你,你怎敢不应和?”悟空说。
“对不起,我只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再一会儿,我就带你离开!”阿云说。
“什么?这里有什么好?啊?你说,一片荒芜,算是黄泥印子,这种地方待久了,会把俺老孙土死!”悟空说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只觉得天上一定有我的什么羁绊似得!”
“胡说!去趟通天洞,你还长了些本事了你!这儿真没什么呆的必要,你要是再敢这等怠慢俺老孙,俺绝对分分钟把你吃了,就像咬那棉花桃果一样,你也甭管我回不回得去,逼急了俺老孙,什么大义灭亲的事儿都干的出来,再问你一次!走是不走?”悟空一手拽住阿云的胳膊,快要拧断了似的,另一只手中指和食指并在一起,顶在阿云的眉心之间,大口大口的唾沫星全都吐在阿云的脸上。
悟空徒有一颗爱美的心,却狠心对这样一个美丽柔弱的女子,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走!我现在就跟你走!”阿云一肚子委屈,却还不得不答应他,感觉被别人买断了身契,早已失去了自由,却还要义无反顾的同意主子要求的一切事情,尽管是那么的独断专行!
悟空心里也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一把放开阿云,心里默念咒语,只见阿云从脚到头慢慢变成一块雪白的云彩,乖乖地来到悟空脚下,悟空纵身一跃,跳将上去。
正准备回去,却听闻阵阵琴声,听起来如泉水叮咚,或万马奔腾!突又像桥下流水潺潺,孤高冷雁的一番哀啼,如同朔风吹雪,似山谷幽兰,美哉!痛哉!悦哉!凄哉!
悟空驾雾并没有着急回去,调转云头追寻那谜觞的根源,在月光上漂游!
折过黄土凹坡,裂纹重重的月亮,谁可曾想到月的另一边全是一片黑色,这宇宙中最普遍,最让人害怕的颜色,整个月亮就像那没有捏好的土碗,碗内一片黑暗,那黑色的中心,却有一座散发着荧光的宫阙,上面一个大匾——广寒宫,那荧光,说不上来是耀眼的蓝,还是冷清的绿,悟空行将过去,只看见门外一颗冰冷到不行的大铁锁……
那琴声正是从这宫阙里面传出来的,宫阙外却伫立着一颗笔直的梧桐树,树叶散发着神奇的香气。
悟空从左上跳了下来,三言两语将那阿云打发到云端去了,自己摇身一变变成一片叶子,一口气把自己吹进院里去了。
悟空左摇右晃就掉在那古筝之上,聆听那悲转惆怅,让那悦动的音符震颤着他的神精,浸泡着他的鼓膜。
悟空听的入神,躺在那琴梆子上面睡着了。
一阵清风吹来,悟空闻到一丝幽香,一双纤细的,冰清玉洁的双手捧起那片叶子,沉沉地睡着了。
“变!”等那神秘的女子睡着了去,悟空这才现了本相,那内室整个灵宝充盈,散发着忧郁的,淡淡的光线,那女子美极了,殷桃嘴,丹凤眼,锥子脸蛋,美眉明目,一头乌黑的秀发从侧面盘起,形成两个尖儿,躺睡在一玉石床板,侧卧,两手一前一后抱着什么似的,美极了……
一滴汗从她头上掉了下来,悟空亲不自禁地伸手去擦,那女子睡眠还真是轻,就要睁眼醒来,说时迟,那时快,悟空从百汇穴上拔了一根猴毛,狠狠一吹,变成飘香的桐夜,塞在她手里,又跳了出去。女子睁开双眼,只看着手里的叶子,才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悟空跳出院子,感觉浑身发热,想呐喊,想狂奔,念了咒语,绕了月亮三圈,就飞回斜月三星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