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心头烧缴的杀气顿时消散,面对眼前这个自称是一副画的男人,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悲,万斤杀戮的仇恨之臂,渐渐也抬了起来,面对着将要消逝的生灵,悲转的声音让悟空收回了斧子,一道裂纹在斧刃正中显现出来。
马良摊坐在地上,悟空怜悯地问,“你说什么?你也是画出来的?还是唯一一个?你说道清楚!”
马良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楞在原地,悟空也不敢多催一句,竟然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一幅浓墨重彩的辉煌画卷,就要被撕毁,燃烧殆尽。
马良咽了口唾沫。
“对,我是马良画出来的一幅画,马良已经死了。”
孙悟空惊愕地问:“那俺劈死的不是一幅画吗!?”
马良说,“是的,他也是马良画出来的。我说谎骗了你,我始终画不到他的精髓。”
马良继续说道,“马良是个孝子。”
孙悟空有些毛躁,挠着手背的猴毛,“你真让俺着急,俺不杀你,你就不能好好给俺讲故事,一会儿这么一句,一会儿又那么一句,乱七八糟的,说话都没有山上的妖怪有逻辑!你倒是好好给俺说说啊!”
马良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说,“马良出生的时候就没了父亲,可他天资聪颖,从小就喜欢书画,加冠之年被钱袋子老师傅带去斜月三星洞修炼。”
“什么!”孙悟空听到斜月三星洞就着急了,“怎么是斜月三星洞?钱袋子老师傅又是谁!”
被打断的马良也有些毛躁,“你听着就是!”
“他始终没有告诉马良他的名字,因为只教马良画钱,画金银珠宝,所以管他叫钱袋子师傅,那师傅告诉马良,只要跟随他进山修炼,可以让他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马良询问老师傅为什么要带他修炼?老师傅说看上他天资聪慧,天赋异禀,必能成大材。
马良就跟着老师傅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每天都不教马良什么本领,每天让马良打扫庭院,砍柴烧火,马良空闲时间就画些画,作为平日辛苦劳累的报答,准许马良每年去山外的山上吃一回饱桃。”
孙悟空眼睛里闪烁着灵异的光芒,一把抓住“马良”的衣领,焦急地问,“是不是吃了好些年的桃子?是不是教他变化之术?有没有教他长生不老的本事?”
马良抬头看着悟空,一把把悟空的双手从自己脖领处推开。
“不知道那钱袋子老道使了什么法术,还是那桃子有什么不同,我并不记得吃了多少次桃子,感觉吃一次忘一次,好像会觉得这一年没有过过一样,会忘掉所有的忧愁和苦恼,会放弃前阵子所有的梦想和抱负,会感觉安逸,会感觉不寂寞。
终于,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次桃的情况下,钱袋子老师傅开始教马良画画,每次都画些钱财珠宝,马良也跟着学,努力学,拼命地学,后来就画的越来越像,越来越像,感觉就能从纸里取出银两来。
本来画的就非常像了,后来,又不知道吃过多少次桃子,寂寞和枯燥都不会是马良的精神产物了。师傅在的时候,他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画那金银珠宝,师傅不在时候,他就偷偷画点别的。
直到有一天,钱袋子老师傅从厢房里走出来,对马良说:‘如今为师把能教你的都交了,你也该回家了,以你现在的本事,一般人都不能奈何了你!’说着那钱袋子老师傅从自己的拂尘上抽了一把白毫,扔在天上,又在拂尘的手柄处抽出一条木芯,一晃就把白毫吸了过去。
马良只会画钱财珠宝,根本不晓得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着急着准备问老师傅,可是钱袋子老师傅立刻打断他道,‘我且送你二品阶神笔,你要好好对待自己,心存感激,沿途造福百姓,不过为师有一个要求,当别人问起你师傅时,你告诉他我是准提道人’”
悟空留下痛苦的眼泪。
他继续说道,“马良遂拜了师,拿着神笔沿着依稀记得的路往家里赶,想着钱袋子老师傅的话,就提起神笔,拿起纸就画,在画好的卷轴,附上准提道人的名字,纷纷送给沿途的百姓,谁知道,那些画好的金银珠宝全都变成了真的,百姓无不感谢,甚至有很多人开始追随这个点墨成金的青年,地主豪绅也不例外,马良想着要心存感激,就答应那些鱼龙混杂的人同行。
沿途刮起一股追随马良的风气,有背井离乡的,有妇孺孩提,有金戈铁马,在他们眼里,马良就是王,就是神仙,而准提道人就是能够带领他们走向幸福富裕的明君,他们把自己的房屋烧毁,把含辛茹苦积累下的钱财舍弃,甚至砸毁了自己的锅碗瓢盆,因为他们知道并坚信,有钱可以购买一切。
可是,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好人还是坏人,马良会给所有人画银子,的确,走过的地方没有了偷窃,没有了抢劫,不少妖魔我让开路来,甚至也开始追随马良,沿途都在赞颂准提道人,马良的队伍越来越多,人们放弃了男耕女织的生活,农田荒废,但是他们却越来越满足,他们赌博,输光了就找马良要,只要要,马良就给,所有人都无比满足,也都无比幸福。
可是,没多久,慕名而来要跟随马良的人越来越多,准提只教他画银子,却什么也没有教,他坚信,只要有笔有墨,就能造福更多的人,他就拼命地画,拼命地画,终于,马良到家才发现老母亲奄奄一息,但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卖东西给马良了,队伍里所有人都穿着金丝银甲,张着嘴,拿着银子找卖给他们食物的人,哪里还有人顾得上马良的母亲,马良祈求同行的医士,可他们自己饿着肚子,根本就不打算帮他,愤怒的马良挥笔画出一群群猛兽,谁知那些猛兽竟能从纸里跳出来,扑向人群……
那些跟随的妖魔也不是吃素的,和猛兽展开殊死搏斗,这期间,马良迅速画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来,我就是其中一个,另一个早已死在你的斧下,我们竟然能和马良一样施法,和妖魔展开斗争,队伍里有饿死的,有猛兽咬死的,还有奄奄一息呼喊准提道人名字的,一片狼藉。
马良后悔极了,他后悔他上山修炼,忘记了尘世,忘记了年月,忘记了自己的母亲,他痛恨只教他画金银的师傅,他也痛恨自己随意撒金撒银,他愤怒极了,在漫卷诗书中勾画出金山银山,那珠光宝气的金银饰品被他画出喷薄的岩浆融断成金水,从天际抛洒下来,一泻千里,马良和那些贪财的人,全都被财宝湮没、吞噬。
我和另一个画中人却看到一个光头长须的老聃,他告诉我们必须通往北刈,收集剑魂,可以满足我们一个愿望。”
孙悟空插嘴道,“说白了你就是一幅画,需要什么愿望?”
他回答,“我的愿望就是让马良复活,另一种层面上,我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