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是实话但要说权谋人心这种跟着年头越来越深的东西李闲秋不可能带着徐江南步步为营的说道而这里恰恰就是看人心的最好地方一个人你可以将其说得性格好到人间仅有但最后做出来的事也会让你难圆其说而人心这匪夷所思的东西就只能透过事件来看至于看到的是黑白还是蓝紫全凭个人。
这里算是徐江南最好的地方以前看的都是江湖肉眼看是非黑白对错都是分明如今却是高了一层不看对错借事看人心利益互换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铿锵感慨。
徐江南一直看到深夜期间油灯被风熄灭数次又是重新点上这当中不单是当初那个烽烟乱世的交涉也有很多世家异军突起眼光独到的取巧投资。这对徐江南来说像是开了一扇门通往另外一个位面的大门在这里面他不用担心是非黑白也不用考虑谁对谁错只有诡谲的交锋明面上刀枪不显暗地里却是硝烟弥漫动辄就是生死之迹莫名之间他觉得这里面的风采并不逊色与江湖上的刀光剑影。
深秋之后天寒露重更是多风尤其是山林之上到了晚间风声飒飒犹如鬼魅之音徐江南痴迷于竹简中事枯坐其中不声不响也不记录只顾阅览隐隐有几分野狐禅的味道若是脚麻了便换个姿势困了便睡醒了又是接着看接连数天都是如此不忍自拔好在郑白宜和崔衡天并没为难卫月放行上楼卫月第一次上来之时瞧见徐江南都是昏睡姿态脸上盖着竹简头枕着剑匣时不时还有些许睡鼾卫月提着饭食走到跟前撩开竹简之后本想着徐江南会醒过来让她没有想到的事徐江南仅仅是顿下了本就细微的鼾声并无太多反映。
她忍俊不禁的放下饭食正想着伸手去推醒徐江南的时候瞧见徐江南有些暗沉的眼圈又是停下动作缩回手将饭食搁在一旁坐在徐江南旁边等了一会像是想等到他醒来一般等了大约一炷香之后外面夕阳渐落光线渐次阴沉卫月这才起了身子以前她还小不懂上次与卫澈一番话语之后她也有些珍惜起家里人至少如今在卫家准备数旬之后的大喜之日在卫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些时日她不再是充当一个看客只顾热闹而是有所吩咐和担当的考虑到时候什么东西怎么摆放合宜今日清晨她就拿着管家给的清单去了趟程府。
程雨蝶心愿已了似乎也是知道自己喜事将近所以这些时日并没有往来于卫家而是呆在自己府邸双指沾着绣花针倚窗绣着鸳鸯顺道掐指算着进门的日子她情途坎坷明事早像这事情当年为了分心不去想那冤家时候也向自家娘亲问过所以见到卫月这个闺中好友也没敝帚自珍反而倾囊相授因为无论哪个管家都会藏拙当然这个拙不是指本事而是采购的物品清单都会少上几样若有若无的东西用来让主子补上这是人之常情再者卫家虽然不缺钱但这个钱要花在这主子的心坎上才算花对了地方而这件事若是自己自作主张到时候如果不满意就不说了还得受到猜忌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些个老人精会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今日卫月已经同那名灵巧女子约好了时间眼瞅着时辰要到了她扭头望了一眼依旧深睡的徐江南心里不舍却依旧是起了身子故作潇洒姿态的大步往前往前走了十余步之后又是回头瞧见徐江南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才敛着步伐像是怕打扰到他一般轻声下楼。
徐江南醒来之时已经入夜刚挣扎着起身说来也怪与他看来看这些书比当初赶路的时候还要累再加上在这剑阁有什么事下面那两位守阁老人若是守不住他也没多大用充其量是瞪着眼发出惊叹声音的咸鱼一条所以撇开这些事宜之后睡得格外沉。
醒来后徐江南愣了一小会察觉是入了夜而不是自己瞎了之后舒了口气从衣服里掏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亮的时候察觉到腿边碰到了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饭食像个小蒸笼一样一屉一屉三四层的样子徐江南将饭菜端了出来已经凉到不能再凉徐江南瞧着菜肴的样式有些面熟直到吃的时候才想起这股味道前天跟卫月出门听书的时候似乎吃的就是这个。
原本狼吞虎咽的动作停了下来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就在姿势文雅了许多的时候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心疼了?”
徐江南微微抬头这才发现郑白宜就站在对面阴暗处捧着书津津有味的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望了眼四周。
郑白宜将书轻搁回到书架上笑道:“他觉得自己看不清你是善是恶所以没上来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
徐江南没有因为这番话而生气反而是自嘲说道:“其实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究竟是善是恶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但是我杀过人而且还不少还有前些时间也有个人说我是邪魔之人但我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做错过什么就是可惜我找不到有利的证据来说服自己。”
郑白宜走到徐江南对面盘腿坐下瞥了眼因为辟谷多年而再没品尝过的红尘之物倒没贪嘴回味了一下之后朝着徐江南无端由的说道:“其实你非但不是善人准确的说你不是人。”
“什么?”徐江南猛然站起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一般这件事比上之前的任何都难以让他接受。
而让徐江南猛然跳脚的始作俑者却是乐呵呵捋着胡子抬头笑道:“你能拿出证据来说服老夫你是人么?”
徐江南一愣转眼回过神来知道这老头的意思之后虽然知道他这么说有些强词夺理但还是有些感激摇摇头说道:“知道老前辈是好意但小子知道这二者并不一样。”
郑白宜瞧着这个像似钻了死胡同的年轻人平静说道:“那老夫换个说法谁能证明你是恶人?因为杀了人?可这世上杀过人的多了去了难不成全是恶人?”
徐江南闭嘴不言以前想过这些大抵就是任崖外风高如野我自如渔夫不动如山只不过今日提起便耍了个小心眼想听听这老前辈是如何看待。
郑白宜对于徐江南这样的年轻人知之若深先前的话语可能说给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者来听能换来个笑容满脸顺道还能讨杯酒喝但要是带点菱角的年轻人能换个一笑而过算涵养好的郑白宜指了指书榻上的酒笑道:“好酒就被藏着了让老夫解解馋。”
徐江南微微一笑依言开了酒递了过去白须老头毫不含糊接过先是闻了一下酒香醇厚喝了一小口回味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这么多年了老夫就念着外面的这个东西。”说完瞥了眼书榻上面的竹简这些东西他熟到不能再熟基本上看个样子就知道里面记载的是哪年之事然后转过头笑容温和说道:“老夫知道你的这个心结其实不大。”
徐江南默不作声喝了口酒这会不是他自作清高而是想知道这老前辈上来是想卖给他什么药。
郑白宜继续说道:“老夫问你这些书简你大约也看了一些北燕与秦坑杀南赵降兵二十万你觉得是善是恶?”
徐江南怔了怔试探说道:“恶?”
郑白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打了个机锋又是说道:“这二十万南赵降兵降秦以后编制太难要说交给原本将领率领也不可能数万的话大秦可能有这个魄力二十万光披着重甲站在城下黑云压城你都喘不过气来若是遣返为民更是为难到时候溜回去又是一份生力军。
但不处理每日军需开销甚大本就是些斗勇之徒背着个降军称号与城内守军自然对不上眼时不时还有好狠斗殴之事长久之下若是有了反心二十万要是祸起萧墙这大秦能不能夺天下还是个未知数倘若大秦没夺天下依仗各国的军力到时候海内晏清的日子在往后推个几年中原百姓便要多过几年的流离失所的苦难日子。
这时候你想想之前设计坑杀这二十万降兵是善是恶?”
徐江南之前没有想到过这个背景如今听来震惊之余喃喃说道:“杀一人为恶杀万人为雄?”
郑白宜讥笑说道:“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哪有混淆一谈的说法杀人就是恶杀十万百万只能算穷凶极恶。就像自古功过不相抵一样老夫且问你若你是当年的李非你杀还是不杀?”
徐江南哑口无言并不是因为说到了最后郑白宜声音有些大而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杀的话这与天下的道理过不去可不杀的话似乎也过不去这个抉择着实难做。
“若是徐暄在可不会像你这般想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