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到外面的吵闹声徐江南将剑匣放好探出头与刚巧听到声响出门的魏阳撞在一起相视一眼徐江南轻笑开口“一起看看?”
魏阳瞧见徐江南一笑也是咧开嘴点了点头之前一事是他不厚道一声声徐老弟喊得不亦乐乎事到临头了却是怕死贪生虽说徐江南说话很有文章只是直白点明并无怪罪但他心里那一关有些难过尤其知道面前人并无杀人心的时候本来以小人心夺君子腹原本在魏阳身上很是平常今日却是很罕见的有些失落情绪所以将自己这些时日攒下来的积蓄给了徐江南。
等到徐江南先行下楼他摇了摇头可能觉得是这些时候赶路有些劳累紧接着跟了下去外面喧哗声音依旧噪杂声不绝于耳徐江南站在门口瞥了一眼魏阳魏阳心领神会走了出去徐江南身份特殊如今能不出头便不出头客栈小二早先就知晓了此事不过他对当中所谈一窍不通自嘲一笑取下肩上汗巾扫了扫因为用了多年而油腻光滑的桌面。
徐江南走到小二哥旁边坐下丢了小二两的碎银上去银子滴滴噜噜在桌面转了数圈小二的眼神一直盯着直到银子卡在桌面的凹槽内停下小二点了点银子却没看向徐江南咽了口唾沫带着很纷乱的口音说道:“客官你的银子掉了。”
他在客栈做事几年掌柜的倒没磕碜过他的银子但一年到头也省不下太多清平城在这一点上真不如其余小镇地理太偏方圆百里只是深山整个城就像个歇脚驿站来得了人但留不住人所以一直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徐江南听着他的口音并不纯粹有些字眼咬的极重这是北地常有的腔调想来也是听着顺口给学的。
徐江南摇了摇头说道:“小二哥问你几个事这点银子就是你的了。”
小二哥四下看了眼没瞧到掌柜欢喜应诺下来将银子放嘴边咬了咬确认是真的无疑之后用袖子擦了擦放进怀里将桌下的板凳端了出来山中无老虎一般坐在上面然后口音独特问道:“客官你想问什么?”
徐江南用手敲了敲桌面先是随意问了几个入城见闻尤其是问了家看场面比这家热闹不少的客栈小二哥闻言便是同仇敌忾该说不该说的话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同行相欺自古便是常有的事两家客栈之间你看不得我我瞧不得你都是人之常情徐江南倒是一脸人畜无害唏嘘应对等到小二哥说的差不多的时候话锋一转问了些无关话题像是想将气氛活络下来。
例如官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又或者有没有外人到来听着咸淡适宜像是为了撇开之前话题故意另找的话题但只有徐江南才知道之前那个只是让眼前小二放松警惕如今才是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小二哥对此毫无防备又有银子开路他还当是面前客官听出了他火上浇油的虚假话语这会听闻这些随处就能打听到得东西倒是实实在在一五一十说的很是清楚。
听完之后徐江南摆了摆手又是送上几点碎旧银子让小二去打点酒来他实在奇怪金陵的反常举动若是守卫严加戒备搜寻进城人士都还好些就这样一事之后无人问津反倒让他觉得有些忐忑。就跟徐暄一样人已经死了定然是没有计谋出世但很多人就是觉得如今这个状况是徐暄二十年就设计好的这个理由无出其他因为这些接触过徐暄的人都觉得此人太过神奇那么多在他们眼里不能发生的事就在徐暄身上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不设谋而谋人心怎么想都是国士之姿。
而如今的徐江南就是这般在他印象里陈铮就不是个心慈之辈当年为了皇位且不说并不是他亲生女儿的小烟雨可对枕边人都能下狠手怎么看都是个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皇家人可他如今身份曝光官府却不问不顾太过反常就连偌大个江湖都在说道那夜的卫城之事作为局中人的陈铮却是无声的可怕。
在清平城有一人姓文年纪不小如今四十来岁的样子眼角皱纹很深二十多年前到的这里到了这里之后偏安一隅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几本书自己花了大半年时间架了个小草屋圈了个院子出来种点蔬菜野果平素忙完农活之后便坐在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书闲适无比。
后来逢年过节这位姓文的中年人又帮周边邻舍写了对联他们看不懂不过瞧着公正样子比以前的要好看不少于是有几家邻舍便凑了点钱和鸡蛋将孩子放到他这里让他给教教士农工商倒是不求能入仕认些字也好这名中年人乐呵呵收了鸡蛋对于那几枚一直藏在棉絮里面生了些许铜绿的铜板倒是全然退了回去原本镇里有个老先生是个孤寡老人可惜死了老死的平素给他们念念信写写信逢年过节他们也就凑合送上点鸡蛋意思到了就成本来就都是一些面朝黄土的苦哈哈一年到头没有几点余粮。
可时间一长之后这家孩子每日黄昏念着人之初性本善踩着溪流归家以后那户人家便也投其所好将娃儿送了过来时而久之文姓中年人院子内总是书声琅琅他无妻无子也不严厉看着这些嬉笑贪玩的小娃也是开心从不学着自己的先生拿着竹板敲手心。等这些孩子回家之后他便开始做自己的活他带的书不多就小几本这些娃娃年幼学得也快一年半载下来熟络用心的都能倒背如流于是每当夜深的时候他便开始凭借记忆将自己看过的书誊录下来他学的很杂不单单儒家《论语》道家《周易注》还有一些闲杂的例如《尚书章句》《人物志》等等虽说这些东西可能对于这些孩子还有些深奥但他不担心人会长大只要能记下来时间长了之后自然就懂话说多了可能会错但书读多了有益无害。
过了几年之后这位文姓的中年人实在手痒琴棋书画中有三者一人可矣但唯有棋无对手实在不痛快以前大秦围棋是十七道如今十九可为了解个手瘾便自娱自乐下个十七道谁晓得自身误打误撞下了个珍珑棋局出来就连自己都解不开实在滑稽本先有人听闻到这小城的珍珑局还想看看可随后听到是十七道的路数便又不屑一顾十七十九虽说只是二横二纵的不同差别可是天大地大。
直到今日已有近二十年以前在这中年人手上念过书的娃娃已经成人听闻到先生苦想了十多年的珍珑棋局被人一子破解无论悲欢与否总该关心一下。
等到魏阳打听消息回来小二哥正好打好酒徐江南接过酒先前已然打听到官府并无动静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将酒壶系在腰间朝着魏阳撇头说道:“过去看看?”
魏阳不做声本就小半天的时间怕横生枝节。
徐江南见他不回应也没强求孤身走了出去。
等徐江南走出客栈十余步的样子魏阳做了个自蔑神色追了出去。
等随着人群到了那座小院院落周边已然水泄不通魏阳一路上跟徐江南说了些自己打听到的东西这户人家姓文但说姓名无人知晓这很奇怪就连他的学生也只是知道先生姓文等到二人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徐江南瞥了眼当中对局二人一个不认识长得也是普通葛衣草鞋端坐于前瞧着气质估摸二十年前也该是个文采风流的人物。
看向另外一人的时候徐江南眼神一凝这人说到底他也不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在天下书院里面不喝酒不上船的狷狂士子徐江南对他印象不错瞧着周边人的指指点点似乎便是他破了这个珍珑局。
而今二人对坐一人喝酒一人则是低头瞧着棋局不多时之后中年人抬起头有些赧色说道:“我输了。”
原本他的桃李人士皆是哗然喊道:“先生。”
中年人闻言出手打断瞥了眼他们笑道:“都忘了先生怎么教你们的?实事求是输了便是输了不吐血不少肉的都散了吧误了活可不好。”
人群讪笑一片交迭离去。
徐江南和魏阳无动于衷而李显彰像是没看见二人一般径直说道:“这棋秤若是十九道你没输。”
中年人摇头说道:“哪有如果这么一说输了就输了。”
李显彰轻笑开口“所以你牧笠生就甘愿老死清平城?”